兩天後，方錦書收到一個大包裹，都是李教授寄來的中藥包。

崔書桐的感冒好了很多，悠閑地睡了一下午，醒來已是薄暮黃昏：“錦書，錦書？”

他輕聲喚了兩句，等了片刻，也沒等到回應，倒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藥的苦香，難不成她又在廚房熬中藥了？

輪椅就在床邊放着，他從床上坐起身，雙手扶床沿，下半身的重心全都放在左腿上，借力坐進了輪椅，接着他又挪動身體，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一路行駛到客廳，蘇清正在煮中藥，方錦書就站在旁邊，正在研究桌上的中藥材呢。

“李醫生開了新的藥，讓我們把原來的藥停掉，”方錦書看着中藥材，疑惑不解，“但是新的藥有什麼療效？我也不認識中藥材。”

說着就要上網查查。

崔書桐突然想起，新開的中藥，莫不是治腎虛的？

下一秒，他趕緊制止了方錦書的動作：“不用查了，直接煮就行了，難道你不相信李教授嗎？”

“不是，我隻是想順便學一點中醫的知識。”她并沒有質疑李教授的意思。

崔書桐又說：“中醫博大精深，哪是認識幾味藥就能學明白的？”

“也是。”

他說的有道理，方錦書不打算查了，反正以後有的是學習的機會。

恰好這時，瓦罐咕嘟冒泡，中藥已經煮好了。

蘇清用濕毛巾包着手柄，小心翼翼将滾燙的藥水倒進湯碗中，用扇子扇了一會，才端到他面前。

崔書桐隻喝了一小口，立馬被苦的五官扭曲，那味道在嘴裡砸吧了一小會，孟婆湯都不一定比它苦。

長痛不如短痛，他捏着鼻子，像一個英勇赴死的士兵，慷慨激昂地将這碗藥水一飲而盡。

方錦書和蘇清對視一眼，眼裡傳達出相同的訊息，他今天怎麼這麼配合，竟然乖乖把藥都喝光了？

而崔書桐盯着碗底殘留的藥渣，想起了某個著名的廣告詞：“腎虛，有時候是在過度勞累之後……好像身體被掏空……”

這藥确實苦，苦的他直皺眉，連舌頭都變黑了，突然，面前多了一塊玉米味的高粱饴。

是方錦書遞來的。

他擡頭看她，緩緩接了過來，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即使不說話也很尴尬。

他剝開糖紙，高粱饴是東山市的特産，味道彈、韌、柔，吃起來也不齁甜，淡淡的玉米味沖淡了藥的苦香。

可他心底，卻重新泛起一股苦味。

想起她要離職的事情，他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等他喝完藥，蘇清收了藥碗，進廚房清洗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剛下班回來的崔裕景。

“桐桐不是不願意喝中藥麼？”他看着桌上的新藥包，眉頭緊皺：“你們怎麼又開始給他煮了？”

“是李醫生給他開的，他身子虛，需要喝中藥補補。”

崔裕景看她額頭冒出的汗滴，有些心疼：“他要是不願意喝，你以後就不用給他煮了，省得把自己給累着。”

說完，崔裕景就趁她不備，偷偷在臉頰親了一口。

接過家族大任後，他就變得很忙，經常忙到深夜才回來，好不容易逮着她人，自然是要好好親一口。

“崔裕景！你！”

蘇清是真的生氣了，他這麼明目張膽，萬一被家裡人看見怎麼辦？

還沒等她發火，兩人就聽見大門外鬧嚷嚷的哭喊聲，還有咣咣的敲門聲。

“書桐哥，求求你了，讓我進去吧！”

“我大哥的庭審就在下周了，求你給我簽個諒解書，書桐哥……”

崔裕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這個周敏敏怎麼又來了？”

蘇清解釋：“她最近隔三差五就過來，有時候一天能過來好幾次，每次都是為了諒解書過來的。”

說到這，她不解地問：“那個諒解書有什麼用？”

為什麼周敏敏三番兩次登門，哭着喊着、甚至不惜下跪，也要求着崔書桐簽諒解書？

“諒解書本質就是花錢買命。”

崔裕景說起一個新聞：“曾有一個開着勞斯萊斯醉酒駕駛的富二代，撞死兩人緻殘一人，結果就因為這富二代拿到了諒解書，最後才沒被判處死刑，隻判了十六年。”

“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蘇清驚訝不已，“怎麼才被判了十幾年？”

“錢能使鬼推磨，法律是一個講證據的地方，不是講求真相的地方。”崔裕景看着她單純的眼眸，耐心解釋，“關鍵是這個富二代拿到了受害者的諒解書，若是沒有諒解書，必死無疑。”

蘇清好像聽明白了一點：“既然撞死人都可以保住姓名，而書桐哥隻是被撞殘了，以周家在東山市的背景，豈不是有更多的操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