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記挂着那個受傷的男人麼?我把你送回去,可以開始感謝我的恩情了。”
“謝謝……”
希娜知道在那種情況下,能遇見伊迪絲,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不該貪心。
道理想得明白,卻還是有一種強烈的遺憾湧起。
在乘着海獸浮上海面,重新呼吸到空氣之時,希娜用很小的聲音問了一句:“伊迪絲阿姨,以後再想見面,我該去哪兒找您呢?”
伊迪絲為阿姨這個過于親昵的稱呼僵住了。
“希娜,别搞錯了。我沒把你當什麼特别的人,見一次跟見一百次沒什麼區别。”
希娜不語,努力适應她最不喜歡的“分離”,一時間垂頭喪氣。
在伊迪絲眼中,希娜的模樣十分可憐,金發被海水打濕了,水珠滴答滴答地流,襯裙也濕漉漉裹在身上。
誰欺負她了?幹什麼做出一副落水狗似的樣子。
一點都不像安妮特。
安妮特從不脆弱,從不傷心……
“算了,帶你去一次秘境好了,連傳送陣都不會用的魔女,實在很丢人。”
希娜大喜過望,她一直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更别說通過言語給人留下好印象了,隻能真誠,甚至魯莽。
她不知道伊迪絲和安妮特的關系到底怎麼樣,但,媽媽的同輩就是阿姨,這一點總歸沒有錯。
就這樣一口一個“伊迪絲阿姨”叫了下去,她說了很多次謝謝,直到伊迪絲煩了,讓她停下,希娜才閉了嘴。閉嘴的同時露出了一個有些傻的笑容。
憨厚。
伊迪絲思來想去,隻能這樣評價希娜,這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最接近褒義的詞了。
伊迪絲用一種急于甩開包袱的心态,快速地把希娜帶回她位于海島的家。
那是一間白色尖頂石屋,希娜由此确定,自己現在不在北大陸,北方沒有這種樣式的房子。
秘境并不是一個實體存在的空間,不是地圖上的一片區域,而是更高維度的精神領域。
進入秘境的方式是在特定儀式下入夢。
一根被絲線懸挂的羽毛,一根點燃的蠟燭,一盞盛滿水的高腳金杯,一塊粘着新鮮泥土的石塊。
“就是這些東西嗎?”
希娜心想,這些東西并不難得,安妮特卻不帶自己進入秘境,為什麼呢?
安妮特可能不是那種無私奉獻、溫柔慈愛的母親,但絕對沒有把希娜當寵物養。
希娜教珀爾認字的時候就發現了,哪怕教育一個聰明又想學習的成年人,也依然非常需要耐心。
希娜不僅讀書識字,還知道冬天去哪裡砍柴,知道衣服破了要怎麼縫起來。社會經驗雖然匮乏,做飯也難吃……但,希娜不是野孩子。
“在想什麼?”
“在記這個儀式的流程。”希娜撒謊了,眼睛沒有看伊迪絲。
“嗯。你要平躺,按照固定的位置擺放道具:水元素,放在頭頂正上方。蠟燭放在心髒所在的身一側。也就是你的左邊。羽毛就讓它懸在空中。至于代表土元素的石塊,你要握在右手手心。”
希娜點點頭。
完成這一切後,伊迪絲讓希娜閉上眼睛。
她教了希娜一個未曾聽說的咒語,吟誦的方式非常像唱歌,這讓希娜十分絕望。因為她的歌喉實在難以恭維,嗓子眼裡落了灰塵似的,沒有調,又悶又啞。
隻能硬記,盼望着旋律不會影響咒語的效果。
伊迪絲忍耐着聽希娜唱完,無法給出任何鼓勵的評價。
又是一聲歎息。
“安妮特收養你的理由是什麼呢,我實在想不通。”
好在,秘境的門打開了。
希娜沉沉入睡,走進其中。
以為自己會在這裡經受一些試煉,遇到一些難以打敗的怪物之類的,結果,希娜發現,秘境的門後空空蕩蕩。
茫然之際,伊迪絲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想辦法讓我們的神高興,希娜,祈禱開始了。”
祈禱?
四周圍的場景逐漸浮現,視線清晰起來,這裡是一個十分雜亂的房間,堆着一些樂器、衣箱、彩球、羽毛扇子之類的東西,好像是演出道具。
房間内有兩個人。
男子擺弄着煙鬥,尚未完全熄滅的煙灰飛落到女人的裙子上,留下一個小小的黃黑色焦斑。女人眉毛皺了一下,但沒有說什麼。
希娜一邊觀察,一邊發現自己也進入了角色,她變成了一個很小的孩子,恐怕兩歲都不到,躺在隔壁房間的搖籃床上。
希娜一張嘴,就哭了出來。
這算什麼試煉!
又該怎麼讓女神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