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解藥般的快樂,在珀爾的懷抱中,希娜感到幸福。
真想一直幸福下去。
這樣想着,她又開始豪言壯語,念念叨叨,嘴巴說個不停。
“放心,放心吧珀爾。我不會讓龍吃掉你,我不會讓聖騎士再把你打傷,我會越來越厲害,我一定可以……”
“希娜,希娜,停下來,你有點太緊張了。”
他察覺出希娜很焦慮,跟當初的自己一樣,又是保證,又是解釋。
于是,珀爾輕拍希娜的肩膀,散漫地笑着,讓她冷靜些。
“認識你之前,我不是一直活得挺好麼。怎麼,魔女小姐現在想把我當盆栽來養?不能吹風,不能淋雨?”
“想保護你也不對嗎?”
嘴唇緊抿着,眼睛明亮閃爍,一如當初,十分倔強的樣子,不肯退讓。
“希娜,我也有我的命運。無論是好是壞,我不後悔。蘭切斯特會後悔愛上公主麼?”
“但是他死了公主會很難過!歐若公主得到的愛都是假象,國家打了敗仗,就把她送出去,好不容易有望團聚,心上人還被國王推出去屠龍。說到底,隻有騎士真的在為公主做事啊……”
“那就讓我為你做事。”
他見縫插針地表白,露出過分迷人的笑容。
“你這家夥,根本不好好聽人講話……”
“沒有,我都聽見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會擔心,所以,得到這份心意後,我也不需要更多了。”
說罷,又是輕柔的吻,他親了親希娜的額頭。
希娜一時語塞。
“好難,”她感慨起來,“珀爾,我喜歡你。但是,我好像有點兒不得要領。”
原本她覺得很簡單的事突然變複雜了。
好比學黑魔法,并不是念對了咒語,順利說出“我喜歡你”就行。還需要更深層的理解,不斷去領悟。
“放松點兒,希娜,本來就沒什麼好沉重的。”
“好吧。”
這明明是她曾經說的話。現在居然是珀爾勸她不要多想。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是什麼時候颠倒過來的?
謹慎小心的人變坦率了,珀爾好像從感情中得到了解脫。輕松随意的人變凝重了,希娜卻經曆着成長痛,不知道該怎麼珍惜自己新得到的東西——尤其那東西看上去易碎。
突然就有些理解安妮特,把情愛當做愉悅身心的小遊戲,确實是比較省事。
可惜,現在她身邊已經沒人可以請教。
打開秘境需要入夢,但入夢不是真正的睡眠,為了保證良好的精神狀态,兩次挑戰之間要隔幾天。
這期間,她無所事事,又開始教珀爾寫字。
“希娜,‘苔藓’怎麼寫?”
他虛心求教,一副好學生模樣。
“誰會特意去問苔藓的寫法啊!”
她拿起蘸水筆,往墨水瓶裡戳一下,“唰唰唰”地寫出來,指給他看。
珀爾一邊臨摹,一邊解釋:“我覺得,你眼睛的顔色很像幹燥的苔藓。咱們之前用來生火的那種苔藓。在雪底埋着,讓人覺得很溫暖。”
他努力措辭,讓這個說法變浪漫一點,然而沒有用,希娜還是惱了。
“學點兒有用的詞!!”
“比如?”
“呃……”
一陣沉默。
随他吧。
漫無目的是最好的休息。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希娜恢複了元氣,準備好道具後,再次發起秘境挑戰。
“珀爾,還是老規矩,如果入夢時間太久了……”
“就把你叫醒。放心吧。”
他熟練地幫她點燃了蠟燭,也習慣了希娜鋸木頭一樣糟糕的歌喉。
秘境的門打開了。
希娜化身為一個衰老的婦人,躺在搖椅上,靠着窗戶曬太陽。
衰老的身體讓希娜感到不便,但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茶沒有任何清香,沒放奶和糖,一味苦澀。
門外同樣是冬天,天空是灰色,樹木光秃秃。
家裡沒有其他的人。
希娜觀察着室内陳設,衣箱櫥櫃,桌椅闆凳,十分正常。除了一張寫字台稍顯突兀。
那寫字台很舊,紙張上的字歪歪扭扭,出自練習字母的新手。
正思忖時,門外有了動靜。
沉重的腳步聲,來自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停在門前,用十分懇切地語氣請求:“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接受我的道歉呢?”
“我不需要道歉。”
女人的聲音讓希娜感覺很熟悉。
男人還在堅持:“我知道你的處境有多難。這裡也根本不是你家……”
“利斯塔。非要我換個說法嗎?我讨厭你。”
男人不再說話,腳步聲遠去。
“吱嘎——”
合頁發出刺耳的聲音,女人推門進來。
希娜定睛一看,驚訝到瞳孔緊縮:
柔順的棕色的長發,發梢有點卷翹的中分劉海,柔和親切的眉眼,耳垂上有銀色的小珠子耳釘,是她!
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