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着一抹笑:“你沒有聽清楚嗎?我是說不願,我以後也不願意嫁你。就算重來一世,這輩子重新開始,我也會選擇範桢。”
“衛遙,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算喜歡你。”
她抹了把眼淚,心裡突然開始難受,不是為此刻,而是為曾經的自己。如果那時候瘦小的她聽見這句話,會不會很高興?可是現在的她竟沒有一點高興,隻有無盡的憤怒和怨恨,還有麻木的疲憊。
她同樣不想讓這個讨厭的人看見自己軟弱的眼淚。
溫畫缇背過身,看着天穹說道,“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更适合做朋友。”
對,隻适合做朋友。年少的衛遙保護她,為她挨下所有拳腳,并不是因為對她有好感,隻是為了保護弱小罷了。而隻有曾經的她很無知,竟然會喜歡他,懷揣着天底下最天真的夢。
錯過的就是錯過了。
溫畫缇把東西丢給他,轉身離開。
木匣裝着庚帖與婚書,滾到了他的腳邊。
衛遙低下頭,怔怔看了一會兒,突然把它撿起,抱在懷裡。
他握緊拳,又兩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皎皎,你真沒有一點喜歡我嗎?我不信,哪怕是微末的一點?你既不喜歡我,又為何與我......”
說到最後一句,他神傷的臉透出一絲紅。
溫畫缇淡聲說:“那是為了還債,你救了我的家人。我不想欠你什麼,”她一頓,“你不是也想我這樣還嗎?”
他緘默了。
溫畫缇甩開他的手,繼續走。
沒走兩步,又被他拉住。
這次他看向她,眼裡的哀傷卻被偏執瘋狂占據。“你以前不是說要嫁入高門,一輩子不受人欺負嗎?皎皎,我如今什麼都有,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錢權名利,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他仿佛在誘惑她,誘以世人這輩子都在不停追逐的。
倘若此人不是衛遙,倘若她不曾認識範桢,或許她還真會被誘惑到。
她也不過是個俗人,以前吃盡太多的苦,總覺得要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就要站在最高處。可是看到父親官場浮沉,為了逐名逐利,最後卻被利欲吃盡。如今她就算再貪,想要的也不是這些。
溫畫缇回頭看他:“錢我已經有了,以後也會自己去掙。權和名利我要它們做什麼?我不當官,也不需要世人稱贊我,我隻要日子過得安逸就行。”
衛遙聽到她的話,卻驟然愣住。
他還記得十六歲那年,在山坡的草野吹夜風,他問她以後會嫁給什麼人。她說會嫁給一個将軍,她最仰慕李廣衛青這樣的,能夠保家衛國。
彼時的他還不是一個将軍。
也不想當個将軍。
他因為滿門戰死而沉湎度日,落入泥潭。
後來即便她愛了範桢,執意要嫁給範桢,他卻也想努力成為她最仰慕的人。
于是在她新婚當天,他披上鐵甲遠赴征軍。那天的官道大雪飄揚,西北的路上,他甚至還懷揣一點希望,心想她會不會突然悔婚,轉頭來找他呢?
他在西北打了五年戰,風餐露宿,回來後真的成為一個将軍,卻也不是她所仰慕的、願意嫁的。
這五年來的希望全部落空,衛遙不失意是假。可是他還是有天大的不甘心,憑什麼......範桢難道就是個将軍嗎?況且人都死了。
衛遙還是不肯放開手。
想到某一件事,他的臉再度紅了,聲音很低,“可是我們都已經雲雨過了,萬一你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