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年她很看不上她的家世,才緻她與大兒一家心生嫌隙,骨肉分離了這麼多年。
雖母子兩個和解,但這麼多年的嫌隙還是一時填補不了。
于是相比兩個孩子的和善,元老夫人斂了臉笑意,淡淡道:“今日原也不是我的壽日,不必行此大禮,起來随便坐吧。”
聽出元老夫人語氣裡的客氣與疏離,沈微蘭表情微微一白,輕輕的應了聲是,而後站了起來。
又有元老夫人平常貼己的小丫頭拿了一個紫檀透雕的方杌來,沈微蘭方告了座。
“元汐,元朗,元日,你們過來。”
聽見元老夫人的喚聲,幾個正在玩鬧的小孩不約而同的停下來,朝元老夫人跑過去。
“祖母怎麼了?”
元老夫人望着幾個小孩們清亮如星的眼眸,聲音柔和下來:“你們幾個幫祖母選選,待會宴席上,祖母戴什麼首飾好看。”
元汐看向那官皮箱,心道真不愧是青州世宦大家族,裡面裝了滿滿當當的金銀首飾,有項鍊,朝珠,耳墜,還有戒指,大氣又華麗,光耀奪目得異常。
元汐在裡面挑了半天,從裡面挑出一支透雕絨花白玉簪來,遞到元老夫人面前,說道:“祖母,這支漂亮。”
元老夫人的眼眸一緊,聲音裡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哦?為何?”
“不清楚。”元汐誠實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隻簪子在祖母的首飾當中,原也算不得稀罕之物,隻不過祖母既然将它好好收着,自然有它的道理。”
這玉簪通體潔白瑩潤,簪頭雕了一朵镂空的玉蘭花,連裡面的花蕊都栩栩如生,在光下閃爍着淡雅溫潤的光澤,不過邊沿摸起來有些凹凸不平,倒不像是市面上的名匠做的。
端詳到元老夫人的莫名表情,碧珠忽然間笑說道:“老祖宗,三小姐說的沒錯,這支白玉簪簡單大方,又不失精緻典雅,與老祖宗的氣質很是相配,又不會奪了二奶奶今日的風頭,的确可以選這支。”
元日跟元朗什麼都不懂,傻乎乎的應和。
元老夫人掩過臉上的失神,沒有多解釋什麼,隻是淡淡一笑道:“好,那這回便聽汐兒的。”
幾個小孩又忙着幫着元老夫人選要戴的其他配飾。
挑完頭面首飾後,元老夫人便叫碧珠等幾個貼己的小丫頭服侍穿衣妝戴。
這時間漫長,料定幾個小孩必定無聊,便催他們先離開去外面頑去。
“娘親,我們出去頑吧!”
元汐興高采烈的跑過來,牽住沈微蘭的手,仰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沈微蘭看了一眼那邊正被小丫鬟們服侍着穿衣的元老夫人,白皙纖長的手指摸了摸小姑娘那張花骨朵般白淨紅潤的小臉,眼眸裡閃着溫軟的光,聲音輕柔而溫和:“你和哥哥姐姐們先去,娘……待會再過來。”
元汐失望了下,但好在能跟哥哥姐姐他們玩,于是又高興起來,又因元婉不去,便跟元日元朗他們一起離開了。
各院依舊是亂哄哄的,有踩梯子挂各種精美的花燈的,有雙手提着食盒匆匆來去的,有忙着擡圍屏擦抹幾案的,也有拿着清單的老嬷嬷指揮小厮們将青州内各級衙門官送的生辰禮,一箱箱的往東樓庫房裡搬……
幾個小孩嬉鬧着穿梭于其間。
吓得一衆丫鬟下人媳婦們不由得揚高聲音。
“哎呦!幾位小祖宗們,小心,别撞到了!”
元日跟元朗兩個化作傀儡戲裡的木角色偶,追着元汐跑。
元汐一邊尖叫一邊拔開小短腿跑,在跑下一個穿堂的石矶後,冷不防撞上了一堵柔軟的牆。
元汐不由悶哼,捂着小鼻子噔噔噔往後退了好幾步,揚起頭,看到了一張冷冰冰的臉。
謝鶴安?
寬大粗糙的月白布衣包裹少年青澀孱弱的身體,那張蒼白瘦削的側臉沒有半點情緒,眉眼低垂,面無表情地擡着一個比他身體還大的箱櫃走了過去。
元汐微微喘着氣,扭過頭,看到謝鶴安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
“三妹妹!”
元日追了上來,順着她的視線扭頭:“你在看什麼?”
元汐呆呆的搖了搖腦袋,小聲說道:“沒什麼。”
許是擔心元汐受傷,元日跟元朗不約而同的放棄了逗弄她,改成互相打鬧。
“哎哎哎哎哎——”
“小心呐小主子們!”
元日跟元朗圍着幾個擡着一架小巧精緻的黑漆圍屏的小厮嬉鬧,吓得小厮們左躲右閃,晃的圍屏也吱呀吱呀的響動。
“幾位小祖宗诶,當心撞到人!弄壞了二奶奶的生辰禮,我們擔待不起!”
一個年高有體面的老嬷嬷扯起嗓子叫道。
一想到元家二爺那個脾氣火爆的性子,元朝朗跟元日都不約而同的哆嗦了下,趕緊安分下來。
“我們還是找個僻靜的地方玩吧!”
為了不影響府裡生辰宴的安排,幾個小孩決議定,索性一起另覓地方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