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元汐歡歡喜喜的跟着謝鶴安進了院中。
因記挂着謝鶴安的腿疾,元汐走的很慢很慢。
進了院中,元汐想着他這幾日都沒好好吃飯,本想讓他先吃飯來着,奈何謝鶴安很愛幹淨,固執的放下背簍,然後像之前無數次那樣,拿着木盆去院中洗漱,然後又端着一盆清水回來擦洗……
元汐不由得想起上一世,前世後期的那段日子,她對謝鶴安的恐懼已經消散了不少,偶爾還會去他的府上頑上幾個時辰。
她不愛京城尋常姑娘家鐘愛的胭脂水粉,詩詞雅集,單愛那些玩具,炮竹投壺走馬燈之類的,娘親平日裡管她管的很嚴,雖然沒有學業要求,但閨閣早課,琴藝賞花品茗之類的一個都不能少。
她不敢忤逆娘親,所以從不在府裡玩。
隻有謝鶴安願意替她瞞着,收留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久而久之,元汐便仗着舊日小時候送過謝鶴安幾碗粥飯的恩情,一得閑便偷偷溜去謝鶴安的府上放松遊頑。
謝鶴安府裡有個技藝高超的園林老工匠,熱愛做各種離奇古怪的家具,或者玩意,幾乎時下時興什麼,不用元汐說,下次去府上,就能看到他做出來。
于是元汐除了自家府上,去謝鶴安府上的次數最勤。
不一會,耳邊傳來腳步聲,謝鶴安已經擦洗結束,走了過來。
元汐連忙費力的拿下食盒蓋子,裡面的肉湯還冒着熱氣,下一秒,就被謝鶴安接了過去。
謝鶴安将裡面的菜一一端出來,很有條理的擺好。
元汐幹脆坐起了甩手掌櫃,撐着雙手看他。
幾日不見,謝鶴安白皙清秀的臉頰血色不多,鼻梁秀挺,長長的眼睫毛垂下去,在眼睑落下柔和的陰影。
嗯,謝哥哥的美貌依舊!
隻不過還需要繼續努力進補才行。
謝鶴安布好了菜,擡眸看見穿着缃色小羅裙的小姑娘,雙手托着下巴,清澈的杏眸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謝鶴安神色微頓,出聲道:“怎麼了?”
“沒什麼。”
元汐把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才不會說她盯着謝哥哥看入迷了呢,她偷偷一笑,眼底仿佛有跳躍的小星星一樣,伸手拿過放在自己面前筷箸,乖巧的說道:“謝哥哥,我們吃飯吧!”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的莫名其妙。
因此謝鶴安嘴角微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并未多太在意。
今晚元汐依舊克制的隻吃了一點點,然後剩下的時間,便催促謝鶴安多吃。
“謝哥哥,嘗嘗這道雞油卷!”
“謝哥哥,這道蒸螃蟹也好吃!”
“還有熏鴨熏鴨!”
元汐不光說,還不停伸手夾菜往謝鶴安碗裡塞。
當元汐就要将一塊東坡肉放進他的碗中時,謝鶴安擡起手,用筷子擋了一下。
看着碗裡堆的老高的菜,謝鶴安輕吸口氣,有些頭痛,輕聲開口。
“為什麼總往我的碗裡放肉?”
元汐圓圓的杏眼眨了眨,撓了撓臉蛋,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肉不好吃嗎?”
這碗裡的葷油很多,即使他能吃得下,說不定晚上也會全吐出來。
“好吃,不過你夾的太多了。”
“可哥哥太瘦了,要多吃肉才能長胖,不然總生病,身子也不好,還怎麼求學呢。”
謝鶴安上輩子經常生病,首輔府裡常年藥味彌漫,寬大的官袍包裹着他清瘦嶙峋的身體,即使看着不顯,但一次她不小心撞到了他,他身上的骨頭硌的她生疼。
小少女清亮亮的眼眸看着他,裡面充滿了擔憂,讓人不忍心再說什麼。
謝鶴安沉默了半晌,然後說:“那以後少做點菜吧。多了,會浪費。”
飯後。
窗外弦月如鈎,銀白色的月輝灑在地上,月色朦朦胧胧。
元汐跳下方凳,一手提着食盒,走得慢慢吞吞。
幾步,一回頭。
謝鶴安端坐在書案前,垂眸着墨,提筆在草紙上寫畫。
許是注意到她還沒走,謝鶴安握着筆的動作頓住,擡眸看了過來。
“怎麼了?”
元汐撓撓頭發,忽然提着食盒跑過來,仰起頭看着他,問道:“謝哥哥,你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嗎?”
按理說,元汐應該回去了,可這幾日剛剛府裡剛剛結束進香,正是鞍馬勞頓,人疲馬倦,爹娘都沒工夫管她,再加上看到謝鶴安一個人孤零零的樣子,她莫名的就不想走了。
望着小少女柔軟的眉眼,謝鶴安漆黑的眼眸頓了頓,微微轉開,不是沒錯過她眼底的期待。
但最終,謝鶴安還是微微别過頭,語氣冷清:“沒有。”
“你回去吧。”
好無情!
小元汐又擡起頭,可謝鶴安一動不動,隻能看到他線條優越下颌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