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翡弈握劍的手一頓,若細看還能瞧出他輕微的顫抖。
“父親不在此處,請他們進來吧。”崔翡弈啞聲道。
陳策給幾人端去茶水,目光悄悄瞥了崔翡弈一眼。
裴祈玉倒是坦蕩,拱手一揖,道:“崔少将。”
“想必崔少将也收到陛下手谕,本将前來是同崔将軍商議設防一事。還請崔少将為我們引薦。”裴祈玉言辭鋒利,視線輕輕掃過崔翡弈,隻一瞬便移開了視線。
“……父親在外城巡查,今夜恐是不能回來。”崔翡弈正色道,視線若無其事的落在裴祈玉身上。
女子膚色白淨,許是習武之人,眉宇間有些鋒利。她身穿藏青色騎裝,戴着個玉冠,腰間别有短劍。崔翡弈好些年沒這麼仔細看她了,相較于那時她更高挑,也更有将軍的風采了。
裴祈玉冷聲打斷,“那本将明日再過來。”語畢,便帶着裴家的兩位護衛轉過身,欲要離開。
“裴将軍留步。”崔翡弈突然開口道,遣退營中的護衛,“我有事需同将軍私下說,你們暫且按我方才說的去做,先派兵駐防。”
護衛面面相觑,像是怕有着世仇的兩人會打起來,到底是軍命隻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待衆人都走後,營帳裡重歸安靜,隐約有慌亂的心跳聲。
崔翡弈向前緩緩挪了一步,啞聲道:“阿玉……”
天色暮晚,侍衛退下時點亮的燭火在微微地搖曳着,燭火将二人身影稍稍拉近。
“崔翡弈,你這又是在幹什麼?”裴祈玉情緒似有波動。
崔翡弈見裴祈玉待在原地不動,便又挪動步子往前,聲音發顫:“阿玉,這是你與我的私事。我很想你。”
裴祈玉一愣,慌亂的搖頭,“你爹都要為你尋親了,你不去相看你将來的妻子,跟我這個世敵叙什麼舊?”
崔翡弈伸手将人拉到自己懷中,輕聲道:“阿玉,我從未有相看之意,也并無未婚妻,就算有也得是你。”
“崔翡弈,此事往後再說。”裴祈玉掙脫了他,背過身道,“不瞞你說,我也很想你。隻是這或許太過艱難。”
“我想過,阿玉,你我分開之前我就去想過去提親!當時你我因世仇隔閡,我是個懦弱無能的人。我就在想,等你成為裴家的将軍,等到你真的願意,我便用曾攢下的軍功向陛下請旨賜婚。祖父他們的仇恨不應該由後輩承擔,祖母和父親不讓你我成親,可陛下的賜婚他們是不敢違逆的。”崔翡弈越說越激動,仿佛他再不說眼前的姑娘真會一輩子都不會給他機會。
裴祈玉錯愕的看着他,仿佛回到那段歲月。
“若父親不肯接受你,我便自請出府,崔家的世仇若我不再是崔家人便不需承擔。哪怕是入贅也好,我都不怕。阿玉,我這樣做不是責任,不是利用你化解世仇,隻因我心悅你。”崔翡弈往前深深地抱住裴祈玉。
裴祈玉眼一酸,任由崔翡弈抱着自己。
一如往昔清奚山上,有些桀骜的少年羞澀地對眼前的姑娘道:“阿玉,清奚山之景很美,正如此林間微風撫人,而我心悅于你。”
他們之間的情意亘古不變,正如他們即便相隔四載,隻需一句話,便能互明心意。
待崔翡弈的情緒穩定,裴祈玉輕輕推開他。
“阿弈,好些了麼?軍事要緊,先放下。”裴祈玉溫聲道,像幾年前那般同他說,“我們要成為大将軍的。”
崔翡弈嗯地一聲,瞧了眼外頭的天色,道:“阿玉,夜色将晚,你們找好歇腳之處了麼?”
“親衛們應當是找好了。”裴祈玉正要往外走,突然回首道,“阿弈,待大戰結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崔翡弈含笑,目送她離去。
陳策瞧着裴祈玉幾人離去後,偷瞄了眼崔翡弈的神色。眸中有些詫異夾帶歡喜,想來少将軍今夜是不用吹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