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濃低聲禀報道:“娘娘入宮時的貼身侍女春桃,在娘娘病倒之後不久,竟‘不幸’墜井身亡。皇後還假惺惺地派太醫前來探病,但太醫用過藥之後,娘娘的病症反而加重了許多,因此失了恩寵。搬來春禧殿後,那些宮人見風使舵,能走的都另謀高就去了,沈樓主這才将奴婢和其他幾名潛藏在宮中的暗衛調來此處。”
“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的勢利眼,加之皇後刻意打壓,娘娘的各類用度都是低人一等,連米面裡都摻着黴粒,炭火克扣得隻給黑炭,更不要想能請太醫診病。好在沈樓主自有門道,如今一應用度都有人專門送來,讓皇後無從下手。加之每日用珍稀藥材吊命,娘娘的病症才略好了些。”
“我先留些解毒的丹藥,開個溫補的方子,待娘娘身體好轉些後,再下猛藥清除餘毒。”楚清荷提筆紙上落下幾行娟秀字迹,柏晴柔微微點頭,嘶啞的嗓音裡帶着決絕:“姑娘盡管用藥,我這殘軀恐怕……”
“柏才人這話說的,沈樓主可是費了好大工夫才保住你這條命。”夜郎君坐在楚清荷身側,看着她仔細書寫藥方,“待娘娘複寵之後……再慢慢向那昏君毒後讨回這些不遲。”
楚清荷寫滿了幾張紙箋,才小心地交到雨濃手中,對柏晴柔囑咐道:“娘娘萬萬不可再吃刺激之物,若是對方盯着……隻能先淺淺入口,然後趁機吐入袖中藏着,否則病症決計難愈。”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位宮女疾步走入内室,禀報道:“娘娘,欣貴人突然來了春禧殿,不等通報就一路闖将進來,定又是皇後派她來試探虛實。”
“我們且先躲一躲。”夜郎君反手扣住楚清荷手腕,話音未落已抱着人旋身翻進垂着青紗帳的雕花床榻。“你!”楚清荷剛啟唇就被指尖按住,夜郎君眼中促狹褪去,柔聲道:“别怕,這紗帳厚實得很,外頭的人瞧不真切。”
說話間,那帶着薄繭的指尖卻貪戀着楚清荷唇瓣溫軟,直到楚清荷硬要偏頭避開才讪讪收回。楚清荷被迫将臉埋在他胸前,玄色衣袍細細熏了香,混着他灼熱的體溫撲面而來。她能清晰感受到對方胸腔震動,聽見夜郎君壓着嗓子笑道:“其實這樣……倒也不錯。”
楚清荷正想呵斥,床帳之外卻已傳來欣貴人踏入内室的腳步聲,她隻得輕輕阖上雙眸,竭力抑制着呼吸,将手掌抵在夜郎君胸前,試圖将他那侵略性極強的氣息隔開。
“哎呀,妹妹這裡好暗呀,怎的不多點盞燈?”欣貴人尖細的嗓音由遠及近,珠钗碰撞聲裡混着茶盞被掀開的脆響,“這茶葉也……下次姐姐定送妹妹些好茶。”
“招待不周……咳咳……請姐姐見諒。”柏晴柔掩唇輕咳,雨濃忙在一旁道:“欣娘娘見諒,我們娘娘身體不适,整日都卧床休息,方起來活動一會兒,還未來得及準備迎客之物。”
“看來妹妹的病氣還重得很,這聲音聽起來可真是讓人心疼。皇後娘娘十分惦記妹妹,還常說若妹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正好安排你再在中秋夜宴上獻藝,也好讓皇上瞧瞧,妹妹這病弱之姿是如何惹人憐愛的。隻是妹妹這身子骨,可别在中秋夜宴上出了什麼岔子才好。”
欣貴人掩口輕笑,那笑聲裡卻藏着幾分不加掩飾的惡意。
柏晴柔心弦微顫,深知欣貴人此行探病是假,皇後遣其窺探虛實才是真。她強作鎮定,嘶啞着嗓子答道:“多謝姐姐轉達皇後娘娘美意,隻是晴柔這身子骨不争氣,恐怕要讓皇後娘娘與諸位姐妹失望了。”
欣貴人捏着帕子虛虛掩住口鼻,目光像淬了毒的銀針般在柏晴柔蒼白的臉上逡巡。她本與柏晴柔一同進宮,家世也相仿,但早就投奔了皇後的麾下,借皇後之助升為貴人。她心中暗笑柏晴柔的不自量力,暗自思量這女子複寵之路已然斷絕,自己也可順利向皇後複命。
楚清荷正凝神聽着床帳外的動靜,床帳内卻驟然彌漫開令人窒息的溫度。她能清晰感覺到夜郎君的拇指正一下又一下地掃過她後頸,驚得她抵在對方胸口手掌不禁五指蜷縮:“你……你别太過分!”
“噓——”夜郎君的氣息暧昧至極地拂過她側臉,“外頭那位貴人可精着呢,你若真緊張……不妨抱緊些,讓我好好護着你。”
他話音未落,溫熱的掌心已然順着她後背往下滑,在腰間輕佻地掐了一把。楚清荷猛地咬緊下唇,強忍驚呼,一雙水靈的杏眼迅速染上了绯紅——她着實未曾與男子如此親近,即便是與師兄莫風在一起時,也始終恪守禮數。
“放開我……”楚清荷忍不住用氣聲呵斥,身子卻不知怎的更往他懷裡陷去。夜郎君将薄唇更緊密地貼在她耳畔,用從未對旁人有過的纏綿聲調低語:“楚姑娘身上的蘭香……當真熏得人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