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側那人手執子母離魂鈎,東側那人似乎未帶兵刃,但細瞧之下,便不難發現他右手上緊緊束着泛着暗紫寒光的鋼爪。随着他指節微微屈伸,鋼爪上的刺刃竟如活物般伸縮自如。爪身通體隐約可見細小倒鈎,在月色下頗為斑駁,像是被某種毒物經年累月浸染過。
夜郎君攬着楚清荷落在青瓦上時,這兩名蒙面高手身形早動。雙鈎奪命,鐵爪掏心,雖使的兵刃不同,兩人之間卻是默契異常,一陣含着血腥氣的勁風頓時将夜郎君與楚清荷罩住!
“當心,莫要露了底細。”夜郎君在楚清荷耳畔叮囑一聲,寬大袍袖同時向兩側卷出,雄渾内力将衣袖撐得如鐵闆般堅硬,與鈎、爪相交時竟隐隐發出金鐵之聲。
楚清荷心知夜郎君所言有理,便并未抽出袖中絲帶,隻是借着夜郎君的掩護滑開數尺。她雙手輕揮,細密的銀針如急雨般對着兩名黑衣人要害大穴射去,西側那人身形矯健,左躲右閃,竟将銀針一一避開,而東側那人則不敢大意,鋼爪揮舞,将飛來的銀針紛紛打落。
夜郎君趁此機會身形暴起,左手猛然探出,竟是要硬撼西側那人手中的子母離魂鈎,将雙鈎淩厲攻勢生生震偏。子母離魂鈎鈎頭鋒利,鈎尾更是沉重,尋常人若是被這鈎尾掃中,恐怕筋骨盡斷,但夜郎君卻毫不在意般隻以一雙肉掌對敵,可謂藝高人膽大。
夜郎君掌風剛掃開鈎刃,立時反手重重拍向使鋼爪那人胸口。那人卻似早有防備,不用鋼爪迎上,反而生生與夜郎君硬拼一掌!
夜郎君不由“咦”了一聲,他此刻自然還未全然恢複功力,這一掌卻也用了七成力道,本以為能将對方重創,哪知對方竟也頗有功底,硬接了一掌也隻是向後躍開數尺,并未顯露頹勢。
楚清荷見夜郎君與那人對掌,心中也是一緊,指掌揮動間袖中點點銀星灑出,将飛針絕技施展到極緻。夜郎君在楚清荷銀針掩護下以一敵二不落下風,隻是這兩人也當真難纏,想完全占據上風,非得五十合之後,屆時敵人援兵趕到,恐怕就不得不暴露真實功夫了。
夜郎君撮唇輕哨,楚清荷心領神會,瞬間揮袖灑下一片銀輝,身形猶如飛燕般疾掠而出,幾個起落間,已遠在十餘丈開外。兩名蒙面高手哪能容他們輕易脫身,當下便要追去,卻被夜郎君如怒濤般洶湧澎湃的掌風所阻,直逼得兩人身形一頓。
“走!”夜郎君旋身追上楚清荷,袖中卻抖出兩枚鐵蒺藜往相反方向擲去。他握緊楚清荷的皓腕,帶着她貼着牆根疾行。兩名黑衣殺手見夜郎君明明略占上風竟就此退去,生怕有詐,竟不敢追,隻得眼睜睜看着他們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二人身影完全不見,西側那人方恨恨地道:“這二人功夫了得,雖非一流高手,也絕非等閑之輩。咱們今夜未能将他們拿下,隻怕日後會生出更多變故。”
東側那人面色凝重,道:“既然那物已經取到,便先回去複命,其餘諸事,上峰自有定奪。”
一陣陰風掃過,兩人的身影亦消失在暗巷之中。夜郎君攬着楚清荷在樹影中駐足,側耳細聽片刻,緊繃的肩膀這才松下來:“沒有尾巴。”
“受傷了嗎?”楚清荷察覺他氣息不穩,伸手為他把脈。
“不打緊……”夜郎君輕巧地掙開楚清荷的手,順勢将她的十指柔荑包在掌心,“你怎麼不問我為何突然要走?”
“真氣逆行還敢逞強?”楚清荷手腕一翻掙開他的虛握,伸指在他胸前穴位上連點幾下,“先回李府再說。”
回到李府後院,夜郎君扶着廊柱微微喘氣,廊下燈火映得他額角薄汗瑩然發亮。楚清荷蹙着眉上前扶住他,扯着他轉進廂房,擡起玉足勾上木門,然後不由分說地把夜郎君按着坐在榻上。
夜郎君倚在榻上輕笑,蒼白的唇色卻出賣了他此刻皮下藏着的虛弱之态:“楚姑娘對在下的關切之情如此深重,當真教人……”
“閉嘴。”楚清荷甩開衣擺坐上榻沿,掌心貼着他後心時才發現他脊背繃得極緊。她暗歎口氣,察覺他體内亂竄的真氣竟如沸水般翻湧,将内力凝作細流緩緩渡去:“真氣在膻中穴郁結多久了?方才對掌時其實已感不對勁了吧?你當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楚清荷連連埋怨,語氣雖冷,渡過去的真氣卻愈發綿密溫和。約莫半盞茶功夫,夜郎君額角青筋漸平,忽覺後頸落下一滴溫熱。他剛要轉頭,頸側便被冰涼的指尖戳住:“别動,再亂動就紮透你的風池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