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會留在唐家堡,接下來要去内城的。”
她想了想又說,“得先去柳城。”
唐家主點點頭,沒有多言。
轉而說起另一件事。
“小女……也到了該外出遊曆的年紀。”他接着道,“趙姑娘……如果要走,不如帶上小雪吧。”
“……”
趙刀刀幻想了一下那樣的光景,感覺風穿堂而過,有點寒了,吹得骨頭縫裡冷。
唐堡主看她沒有說話,無意讓她太過為難,就開始提起了好處。
什麼唐家遍布武洲的客棧随便住。
什麼舒适寬敞的馬車唐家有,還能承包他們一路所需的駿馬。
什麼出門在外,吃穿不愁。
……
一說說了很久。
到後來。
趙刀刀不是不答應——她隻是驚呆了。
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趙刀刀忽然意識到,原來——她不是冤大頭啊!
這就是富貴人家的生活嗎?
趙刀刀心動了。
唐堡主說了很久,停下來喝口茶,還在看着她。
趙刀刀象征性的糾結了一下,就答應了。
她看到唐堡主眼神好像亮了下,竟然有幾分狡黠。
“……”
應該是錯覺吧,她想。
唐堡主雷厲風行,立刻派人去收拾行李。
他說:“那就一周後啟程吧。”
到最後,他也沒要求去哪兒。
看樣子是要趙刀刀自由發揮了。
趙刀刀的腦子從贈品堆裡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成了大小姐的向導加護衛加侍女啊!
她又感到了一些壓力。
唯有看到唐家弟子跑來跑去為唐雪收拾出門行李的時候,她才開心一些。
或許是知道自己将要離家,唐雪也沒有整天粘着趙刀刀了,她經常去找唐堡主和其他弟子說話,整天見不到人影。
臨行前一晚的酒宴。
唐堡主看着自己的女兒。
不知道是第幾次叮囑,“小雪,你可要跟好趙姑娘了。”
唐雪乖巧應道,“爹,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
唐堡主又對趙刀刀說,“實在是勞煩趙姑娘了。”
趙刀刀想到自己現在好說歹說也算是個排得上号的高手了,端着一股勁,矜持地點了點頭。
觥籌交錯,雖然是道别宴,卻沒有太多的離别傷感。
有很多人湊到唐雪的身邊。
他們一起長大,親如兄弟。
他們說笑嬉鬧。
“這一去大小姐可别半路想家哭着要回來啊!”
“唐二你再說一遍?”
“别太給趙姑娘添麻煩。”
“還用你說嗎?!”
“其實我也一直想出去看看,就是還沒到年紀,大小姐,你看到什麼回來可别忘了給我們幾個分享啊!”
“那是當然,就算出去了,我肯定還會經常寄信回來的。”
……
趙刀刀看着那麼多的唐家弟子。
他們隻覺得這是一件尋常事,遊曆,磨練,歸來。
他們喝酒吃肉,潇灑地餞别。
就連周向晚也融入其中,悠悠地扇着扇子,沉溺于美酒。
和他的新酒友一起。
真好啊。
到這時候,趙刀刀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又要帶着唐雪去哪。
還有,觊觎她刀的酒鬼又要跟去哪。
她有些醉了。
指尖搭上自己的黑刀。
輕輕摩挲着。
她有些恍惚。
十幾年來,趙刀刀的心中隻有一個方向,就是下山。
下山去哪兒呢?她沒有想過。
即使這個問題還沒有明晃晃地擺在她眼前,她已然有一絲憂慮了。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刀四顧心茫然。
好像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歸處。
趙刀刀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那些情緒。
頗有成效。
她安慰自己道——果然,還是吃的太飽了。
到盡興才散席。
酒足飯飽,合該睡覺。
是夜。
漆黑深夜。
唐家堡除了巡邏的守衛。
都已經入睡。
各個廂房裡隻有輕輕的鼾聲和呼吸聲。
沒有腳步聲。
有人伸手探去——
什麼也沒有。
連床褥都是涼的。
他意識到不對,立刻準備離開。
“你幹什麼不好。”
聲音不是從床上發出的。
黑夜中來人驚慌一瞬,又佯裝淡定。
燭火被點亮了。
趙刀刀的半邊臉忽明忽暗,映的她眼睛發紅,面色發白,像個已經在暗處藏了很久的惡鬼。
大晚上的突然出聲吓人還不夠。
她接着幽幽道,“來偷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