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趙刀刀就醒了。
她收拾妥當,帶好黑刀,出門等人。
她敲了敲周向晚的門,沒人應答,但是有聲音從旁邊的屋子傳出來。
“恩人。”
唐雪将門打開,扒在門框邊探頭。
她眼神清亮,兩頰微紅,沒有昨天的病色。
趙刀刀笑了笑,“早上好,還頭暈嗎?”
唐雪搖搖頭,打開門走出來,轉了一圈,“完全好了。”她笑着說。
“要一起去嗎,不再休息休息?”
“當然,我休息的太多了,要是讓唐二他們看到我昨天那副樣子,準要嘲笑我了,我可沒有那麼虛弱,我要跟你一起。”
趙刀刀看她期待的眼神,拗不過她,“……要不多帶一件衣服?你還有一碗藥沒喝。”
她不習慣關心人,每句話都帶着僵硬,自己聽也覺得别扭極了,連帶手腳都無處安放起來。
“不急不急,晚上再喝。”唐雪沒察覺她的不協調,嘿嘿一笑,“恩人放心,我已經穿得很厚了,這可是夏天,也不能穿太多。”她走過來讓趙刀刀看自己的袖子,外衫下還有三層薄衫。
的确很厚了,在山崖邊上應該不會冷,趙刀刀點頭。
唐雪問,“周向晚呢?他不在屋裡?”
“敲了沒人應,估計是出去了。”
唐雪打了個噴嚏,捂着嘴道,“好吧,那我們等等他。”
話音剛落,就見周向晚從門外踏進,懷中抱着兩壇子酒,不知是從哪換來的。
他擡起腿幫着擡了擡酒壇,“欸,你們别光看着,幫幫我啊!”
趙刀刀過去接了一壇放在桌上。
皺着鼻子道,“你去了酒窖?”
唐雪也嗅到他周圍的味道,拿手在鼻子前扇個不停,“你去哪了,泡在酒裡嗎?一身酒味兒。趕快去換件衣服吧,你身上的味道簡直比這兩壇酒還沖。”
周向晚低頭嗅着兩邊肩膀聞了聞,“有味嗎?我怎麼沒聞到。”
“你快去換——”
唐雪擺擺手,捏着鼻子轉頭,拒絕與他說話。
趙刀刀也默默退後兩步。
周向晚面露委屈道,“你們真是用完就扔啊。”
趙刀刀和唐雪一起瞥他一眼。
“好吧,你們在這等等。”周向晚後退幾步遠離他們,轉身進屋。
好一陣他才出來,換了身灰黑袍子,走動間還裝模作樣地聞了聞自己的袖子,“現在還有嗎?”
唐雪道,“沒了,不過我看你喝酒也要喝飽了,還有地方用來吃飯麼?”
周向晚理順衣袖,“我就是小酌兩杯,離喝飽的地步還遠着,當然要吃飯了。”
趙刀刀看着酒問,“我們先去吃飯,等下再來拿酒?”
“嗯。”
唐雪過來拉着她一起往外走,周向晚随在後頭。
三人用了早飯回來拿酒,帶着酒去尋徐管事。
趙刀刀坐在一旁,發現那管事臉頰紅撲撲的,渾身酒氣,眼神卻并不渾濁。
他推脫着,在周向晚的幾番好言相勸下,終于讓人接了酒,勉為其難地把臨時令牌給了他們。
周向晚接過,又是幾句好話哄得他紅光更甚,直誇陸家弟子果真是一脈相承、一表人才,周向晚謙虛應和。
看着他們以茶代酒推杯換盞,趙刀刀清醒地發現這是自己怎麼也達不到的境界。
還是得有朋友……她默默想到。
這時候的周向晚看起來有幾分陸懷瑾的模樣。不過趙刀刀懷疑,如果在這裡的真是陸懷瑾,或許這兩句寒暄就可以免去了……或許連送酒和見面也能免了?
要是到陸懷瑾那種境界……趙刀刀擡頭望了一眼天,恍惚覺得這個好像離自己更遠。
她搖搖頭,臉上挂着笑跟周向晚他們一起行禮道别。
打理好徐管事,三人終于可以去深山裡瞧瞧。
嘎吱。
趙刀刀一步踩在草枝上。
領路的弟子半途被人叫走,指了剩下的路給他們就不知所蹤。
這諾大個門派,好像都是見過一面就再沒見過的弟子。
她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地呼出。
周向晚擡頭遠望,高峰隐約可見,他惋惜道,“從這裡走到山崖也要半個時辰了,早知道早飯應該多吃些。”
趙刀刀點頭。
唐雪不急不躁道,“多走走也挺好的。”
周向晚歎氣搖頭,“唐大小姐休息夠了當然覺得挺好的,我可是起了個大早。”
唐雪嗔道,“誰讓你不跟我們說,隻是取酒的話,恩人和我都能陪你去。”
周向晚沉默半晌,等兩人都看向他才道,“唉,你們一起去的話,又要多些說廢話的時間。”
“喂,”唐雪一推他的肩,“你也好意思說?你到底是換酒還是去喝酒我都沒跟你計較,打着本小姐的名号招搖我也沒說什麼呢!”
周向晚舉着扇子不倫不類地行了個禮,“好吧,在下的錯,在此多謝唐大小姐了。”
見唐雪作勢要摸出飛镖,他連忙向前躲開。“趙刀刀,你管管唐雪。”
“?”趙刀刀沒明白怎麼就扯到她了。
“唐堡主可是把她交給你了,你不會忘了這茬吧?”
唐雪哼道,“我和你的恩怨,你扯恩人幹嘛。”
周向晚故作柔弱,扶着手臂道,“啊,我大早上去搬了兩壇酒,手可是現在還在酸呢。”
唐雪瞪他一眼,佯裝生氣,又破口笑道,“暫且放過你。”
趙刀刀松了口氣,她不擅長處理别人的恩怨,幸好他們也不需要她處理。
唐雪這會看着活力十足,趙刀刀确認道,“現在頭還暈嗎?”
唐雪道,“一點兒也不暈。”她看向趙刀刀,眼睛撲閃如同剛剛飛過的蝴蝶翅膀,道,“恩人擔心我?”
趙刀刀被這眼神盯着,忍不住移開視線,“嗯,身體重要。”她想了想道,“等下到崖邊你站遠些吧。”
“嗯!”
路越走越偏,越走越冷。
山崖附近寒風凜冽,冷峻的水汽從崖底随風飄來,吹的人睜不開眼。
出示過令牌,守着的弟子才放他們靠近。
趙刀刀遮住風努力往前看。
最遠處有山峰在白霧中隐約顯現,是和主峰相鄰的白玉山最高峰,玉川峰。
離他們更近的前方就是采藥的山崖。
峰岩陡立,萬丈峭壁,上行的水汽和山頂幹燥的空氣相接,生出驅瘴的靈藥。
她站的地方無法看清峭壁上靈藥長什麼樣,隻知道巒嶽派要采的草藥大約就在山崖下方十丈處。
靈藥之下霧氣彌漫,目力所及不過一臂遠,石壁上青苔遍布,看起來濕滑無比,尋不到半個落腳處。
透過雲霧隐約有水聲傳來,深不見底的下方應該有一道山澗。
采藥的弟子皆嚴格遵守着規定,順着繩索下到固定位置采了藥就傳遞信号,不敢轉頭多看一眼。
上面守着的弟子見有人要上來,立刻喊着口号,拉繩子的弟子便一齊使力将底下的人拉上來。
那弟子上來後還忍不住腿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