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劍一招一式皆樸素至極,趙刀刀和他過招,仿佛回到了最初練刀的那段日子。
但是這人比當時的她強了太多。
若不是她身法詭谲,必然已經挨了幾劍。
但這說不通!
趙刀刀喝到,“你不是刺客,你是什麼人?!”
沒有刺客會練這樣的劍!
黑衣人沒有回答。
重劍在他手中旋轉向前,直沖趙刀刀面門而來。
趙刀刀倒縱幾丈,不用黑刀直接對上。
刺劈之間,她眸光如箭,終于找到機會!
那一瞬間,她的刀順着劍尖空隙直攻而上,黑衣人一驚後退。
黑刀如夜色般無孔不入。
劍鋒與刀鋒緊貼擦過,趙刀刀忽然生出有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這樣揮出這一刀,她的手腕似乎沒有用力,身體的存在也感覺不到,唯有刀尖如風過葉,虛實難辨間直卷而上,直指對手命門。
黑衣人捂着胸口後退,濃眉下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他沉聲一喝,雙手握劍,再度攻來。
劍帶來的破空聲響徹耳畔。
趙刀刀忽然從某種境界中清醒過來,之前那感覺再捉摸不到了。
她定了定神,絲毫不敢松懈,心中卻隐隐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這個人不是來殺唐雪的。
每過一招這個想法就越加清晰。
趙刀刀心想,他是沖着我來的。
城門大動的聲音已經遙遙傳來,時間緊迫,三人于打鬥中遙遙對視一眼明白彼此心意。
趙刀刀用盡渾身力氣劈出一刀。
唐雪高聲喊道:“三——”
在戰鬥的黑衣人聞聲一個愣神,燃燒的馬車轟然炸響。
砰的一聲巨響,伴随着劇烈的火光,一陣濃煙籠罩了所有人,幾千根銀針從濃煙中飛出,角度刁鑽地刺向還站着的黑衣人。
一股刺激的氣味伴随着灼燒的餘溫爆開,濃煙之下馬車已燒成灰燼,随着最後一絲火星呼的一下熄滅,漆黑無光的慘叫聲間,三人已經不見了。
月光慢了幾步,終于姗姗來遲。
餘晖灑落,照亮了這一小片戰場。
城門上鐘聲響了,震顫聲動人心魂。
領頭的黑衣人還站着。
手下頂着一臉針扶着肩上傷口過來,正要說話。
他擡手制止道,“不用追了。”
锵的一聲還劍入鞘。
第二道鐘聲響了,大門正緩緩閉上,隻剩兩丈寬的門縫。
第三聲鐘響,趙刀刀三人終于趕在城門徹底關上前進入城中。
砰的一聲,城門已在身後緊閉。
三人扶着城牆歇息片刻,氣息漸漸平複。
周向晚語氣激動,對唐雪道,“我,我還以為你要數個三二一,你差點就吓到自己人了。”
唐雪道,“哈哈,這不是跑出來了嗎,怎麼樣,我這招夠不夠出其不意?”
她揚了揚下巴有些得意地看着周向晚。
周向晚道,“是是是,太出其不意了,也差點吓死我。”
見唐雪眼神不善,他退後道,“不過還是多謝唐大小姐救命之恩了。”
唐雪笑着哼了聲,轉頭問,“恩人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看最後和你纏鬥的那人很是厲害。”
“沒事。嗯。”趙刀刀點點頭,“他的劍法很好。”
唐雪還想問,周向晚輕咳幾聲,擦着汗虛弱道,“唐大小姐,行行好,先找個地方住下吧,大晚上的在城門口吹冷風怕是沒病也要吹出病來。”
冷風倒不盡然,柳城氣候濕潤,連夜風也帶着濕暖水汽。
不過唐雪經他一打岔才忽然發覺自己一身汗已經浸濕衣物,的确有許多不适。
也不知頭發亂了沒,可别讓恩人瞧見了這副邋遢樣子,她捂着臉走在前方,“快跟上。”
到客棧,唐雪匆匆叫水上去了,留下周向晚和趙刀刀面面相觑。
周向晚噗的一聲,沒忍住,徹底笑出來,趙刀刀也笑起來。
大堂還有三兩桌人在飲酒談天,聞聲看了過來。
二人這才收了聲慢慢上樓,道一聲安寝進到各自屋子。
趙刀刀将刀放在桌子上,洗漱過坐到桌邊,将窗戶打開。
陰雲散去,一條河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兩岸楊柳枝條拂動。
她手指拂過衣襟,感受到信封一角在手指上銳利劃過。
打鬥間這封信差點掉出來。
趙刀刀盯着窗外喃喃道,“柳城……”
從晚鎮到柳城,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刀子精在她與人纏鬥時沒有一直沒有出聲,怕擾她心神,此時終于道,“怎麼了?”
趙刀刀覺得眼前刀光劍影複現,腦海中思緒像亂線纏成一團,理不清楚。
她忽然握上黑刀,茫然道,“蛇呢?”
刀子精見她恍惚出神,聲音低沉堅定道,“跑了。”
這事她應當已經知道,但趙刀刀還是懵懂問道,“為什麼?”
刀子精道,“不知道。”
“你會走嗎?”
“永遠不會。”
趙刀刀松開黑刀,眼中漸漸恢複清明,在床上躺下。
趙小刀以為她已熟睡,卻忽然聽見了聲音。
“小刀,因為有你陪着,我從不強求其他。”
趙刀刀的聲音隔着珠簾傳來,有些朦胧。
“嗯。”
“我隻是……覺得有點可惜。”
可相遇别離,豈非早已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