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變的是那個在樹下練劍的少女。
灰姑娘長得更高,細長一條,換了白衣,也換了更長的劍。
趙刀刀不知她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她似乎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交談,獨來獨往,是這個門派的異類。
直到看見灰姑娘第一次與人交手。
趙刀刀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懼意。
灰姑娘的眼中沒有對手,也無謂輸赢,她太專注了,劍在她眼中隻是施展劍法的工具,人在她眼中隻是磨練劍法的工具,她似乎天生就是為了練劍而生,手下揮出的每一劍都毫無保留,卻又精巧無比,仿佛順着天地之意。
即使看不清她出手,趙刀刀也感受到了那股無所匹敵的氣勢。她的劍不出鞘則已,一出鞘鋒芒畢露,這套劍法已經被她練到極緻。
柳城城門那一戰中,趙刀刀曾短暫步入随心所至,無招勝有招的境界,而這灰姑娘的每一劍都帶着這樣的自然之意。
現在限制她的反而成了劍法,門派中無人敵她,這裡已教不了她更多。
趙刀刀握緊了拳頭,有些惋惜,這樣下去,灰姑娘要麼另尋師門,換更頂級的功法,要麼自創劍招。
這兩條路……莫非真是天妒英才,才給她這樣無比艱難的兩條路?
這對她太不公了,她應該去見更大的世界,如果一開始青衣人帶她去更好的地方就好了。
趙刀刀情緒激蕩,卻隻能在一旁看着,無法左右她的命運。
正當她以為灰姑娘會永遠無欲無求地練劍時,她卻下山了。
灰姑娘停在一扇門前,背負長劍,屈身道:“麻煩了,請把這封信交給陸家主,我有事相詢。”
她的聲音因為不常說話變得有些怪異。
趙刀刀恍然想起了什麼。
她猛地驚醒,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趙刀刀扶着有些昏沉的頭,看向四周。
沒有窗,隻有一扇門,門上垂着暗紅色的舊門簾。
手下有冰涼的硬物,趙刀刀一驚,才發現那是她的刀。
顧傾城把她放出來了?這是哪?她睡了多久?
趙刀刀握着黑刀出門,屏氣凝神。
空蕩破敗的廟堂内,蓮座上還有佛像曾經留下的印記,這是顧傾城迷暈她的那個破廟。
她沒有低頭,用另一隻手确認身上物件,張三的錢袋還在,信還在,劍缰也在。
趙刀刀松了口氣,看來這不是捉弄,顧傾城是真的放了她。
她記得顧傾城說有人來贖她,她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哒哒哒。
破廟外傳來的腳步聲。
趙刀刀貼在門邊,突然出刀攔下來人。
“誰?!”
“停停停!别動手!”
明亮的光線中,黑刀下那緊張驚吓的到慘白的臉竟是周向晚。
周向晚激動的抓住趙刀刀的胳膊,“趙刀刀,你終于回來了!”
趙刀刀被周向晚帶到了唐家在柳城的分部。
一路上周向晚說了這幾天的事。
原來那天她追着張三一去就消失了十四天,第一天唐雪他們還沒覺得有什麼,後來遲遲未見,他們便開始找她,唐雪動用了唐家在柳州的人手,毫無進展,甚至在找她的途中,不知怎麼的,唐雪也時不時失去音信。
“她之前就看起來很不對勁。”周向晚擰緊眉頭,“今早我去找她的時候她不在,隻有一封信留着,信裡說你會出現在破廟,讓我去找你。”
“你這些天去哪了?”周向晚問。
“我去見了顧傾城。”
“顧傾城?”周向晚一愣,“在巒嶽派遇到的那個紅衣姑娘?”
“是她。”
“你怎麼會去見她,還一去那麼久?”
“一言難盡,她也知道劍缰的事。”趙刀刀搖搖頭,不欲在此時多說,她走到門邊往外看,“你們現在都住在這?”
唐家在柳州的分局不大,趙刀刀過來的路上觀察過,這裡的人手不足十人,隻是個小分部。
“嗯,唐雪帶我來的,你消失之後,她說客棧不安全,我們就都來了。”
周向晚眉宇間帶着擔憂。“唐二怎麼還沒回來……”
“唐二?”這名字有些耳熟,趙刀刀模糊想起了唐家堡時送行的一人,他和唐雪很親近,“從唐家堡過來的人就是他?”
“嗯,我走的時候已經和唐二說過了,他應該去找唐雪了,怎麼這會兒還沒回來……”
“唐雪住在哪間屋子?”
周向晚走到她身側,“那個。”
“旁邊是唐二?”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他們關系很好。”
趙刀刀摩挲刀柄,唐二在唐家堡和唐雪很親近,如果派來的是普通弟子便罷了,派他過來想必是為了什麼要事,她隐約覺得這事應該和唐雪有關。
但她和唐雪分開那天唐雪還完全不知道誰要來,所以這事唐雪是之後才知道的,“唐雪有說他為什麼過來嗎?”
“他……”一道聲音打斷了周向晚的回答。
“我是為了大小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