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城寒冷而寂靜,街上行人來去匆匆,眼睛被隐藏在各式各樣的帽子下。
趙刀刀就這樣在山上住下,隻偶爾獵物打多了或采買東西才會下山。
還未到冬天,風月城的風冷而不刺,但街上的人已經早早穿上了高領衣服,低着頭将下巴藏進衣領,躲避寒風。
趙刀刀也漸漸變得同他們一樣。
趙小刀聽見她的呼吸聲蒙蒙地傳來,問,“不是說不怕冷?”
趙刀刀背後的緊了緊獵物,“你不懂,這樣舒服。”
她已經完全接受了黑刀可能變成人這件事,甚至比趙小刀還要期待,“小刀,你快些變成人就明白了。”
趙小刀笑了笑。
趙刀刀輕車熟路地走到市場,放下獵物,等着結賬的間隙,轉身觀察來來往往的路人。
放在之前,她絕不會想到自己又住回了山上,但此時此刻她的心境已經全然不同,曾經的夢魇煙消雲散,山上山下都沒什麼分别。
趙刀刀眯着眼睛縮了縮脖子,呼出一口白氣。
夢中的一切已經清晰明了,趙小刀的一切也清晰明了,風月城容易隐蔽,趙逐的小屋有山林相護,她打算先留在這裡,等趙小刀定下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到家。
趙刀刀解下外套,穿着輕薄一身出門練刀。
落葉在飄空中揚起,緩緩落下,一道黑色的鋒利影子劃過。
趙刀刀的目光專注至極,在這一瞬間,她看見了每片葉子,黑刀随心所動,刀鋒像微風一樣拂過每一片樹葉。
樹葉的下落仿佛靜止了,黑刀已經收起在身後。
趙刀刀站在中央,葉子在周圍落了一地。
毫無例外,每片都從中間被分成兩半。
“随心所至,不受拘束,準字之上就是奇招,第三式已經快練成了。”趙小刀道。
趙刀刀看着落葉,半晌忽然自問自答道,“我這一刀能打赢方英嗎?至多平手吧。”
“不要着急。”趙小刀道,“慢慢來。”
趙刀刀沉默片刻,忽然問,“和趙逐相比呢?”
趙小刀回憶着道,“都用刀,你的刀法比他厲害,但比起他用劍最厲害的時候,還差得遠。”
趙刀刀點點頭,“我會勝過他。”
唯有勝過他,她才有找到真相的機會。
趙刀刀轉動手腕,耍了個刀花。和趙逐在明追殺他的人在暗不同,如今她在暗處,世上還沒多少人知道七絕刀法,正是找到真相的良機。
趙刀刀做這些不是為了還誰一個清白,隻是忽然意識到她必須在認識刀法的人發現她前先找到他們,不然麻煩會變得無窮無盡。
她的語氣平靜到好似在說天氣如何,趙小刀聞言一愣,笑着稱是。
趙刀刀還是日日練刀,但不會将自己逼到極緻,太累的時候,簡單過幾招便歇下。
“我喜歡這裡。”她說。
她喜歡穿得溫暖厚實,和街上的人一樣遮住面孔,她喜歡住在無人打擾的山上,仿佛世上隻有她和小刀。
趙刀刀在牆上挂了張紙記着日子,轉眼已到唐雪的信快寄到的日子。
這天她帶上整理好的草藥和兩塊木頭,背着黑刀下山取信。
之前修繕小屋,她堆積了很多木料,上次在山下正巧遇到一家店,店裡都是些木碗木雕的小玩意,店主是位須發皆白的老木匠,趙刀刀和他聊了幾句,那老者說自己的小店多日無人光顧,便送了她一雙筷子。
趙刀刀與他交談甚歡,得知他發妻去世已有三年,又聽他說風月城的山上有許多名貴木材,隻是山路曲折,他腿腳不便,很難去找,便說自己下山時幫他帶些。
她一邊思索着怎麼說服老店家不用報酬,一邊走到了店前。
店門在微晃。
趙刀刀皺了皺眉,将手輕輕搭在刀柄上。
“刀刀?”
“有血腥味。”趙刀刀壓低聲音道。
“小心。”
趙刀刀勾腳輕輕一踹,木門緩緩打開。
“店裡沒人。”
她掀開布簾,走到後院。
正要去主屋——
嗖嗖嗖三聲破空聲傳來。
趙刀刀側身躲過。
暗器一角瞬間嵌進她身側的柱子裡。
趙刀刀擡頭,幾個頭戴黑巾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站在屋頂上,和之前追殺她的不是同一幫人。
“土匪?”
她忽然朝主屋看去,房門半開着,屋裡的暗影中有一片血泊,血泊中倒着一個人。已不用再找老木匠了。
有人搭箭射來!
暗器如雨應聲而來,趙刀刀提步向屋頂奔走,碰撞聲不絕,是黑刀與暗器相接,長箭被劈成兩段。
蒙面人以為暗器如此之多,他們又在屋頂占據先機,正暗自得意,卻隻間黑色刀影晃晃之間趙刀刀已沒了身影。
黑刀悄無聲息搭在一人脖頸。沒有冰雪比刀鋒更寒,無形的氣籠罩在刀鋒之上,未曾觸碰已能傷人。
“你在找我?”趙刀刀緩緩問道。
蒙面人咽了口唾沫。
周圍同夥一驚,迅速将兵器對準趙刀刀。
趙刀刀的目光掃過這夥人,問,“誰派你們來的?”
蒙面人沒人說話。
黑刀刀刃已經入肉。
趙刀刀的手很穩,蒙面人抖如篩糠,卻一直沒有人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