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是劉媽媽給小桃預備的嫁妝酒,玉盞苦苦哀求,又塞了一袋銀子給她,她才勉為其難地将酒獻了出來。
飯桌上,玉盞殷勤地為他們斟了酒,轉過身去時,悄悄地給謝凝使了一個眼色。
望着她充滿暗示的眼神,謝凝心一沉,緩緩舉起酒杯,唇邊擠出了一抹嬌怯的微笑。
“世子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這杯酒就當是我為你接風洗塵。”
昏黃的燭光映在她絕美的面容上,更添了幾分清冷的美感。望着她嬌羞柔美的笑容,崔琰心中一動,隔空與她碰了個杯,随即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謝凝沒有喝過酒,隻敢輕輕抿了一口。辛辣的酒味在喉間泛開,引起了一股強烈的燒灼感。謝凝強忍着刺激囫囵吞了下去,卻一時不備被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她咳得厲害,連眼尾都沁出了淚光。
見狀,崔琰放下酒杯,焦急地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謝凝咳得面色通紅,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眼角的淚光在燭光的掩映下顯得越發楚楚可憐。
崔琰看得喉頭一緊,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了她的眼睛,溫熱的手拂過眼角,摩挲起一股輕微的戰栗。
謝凝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撫觸,尴尬地羞紅了臉。
玉盞在一旁看得着急,卻什麼也做不了。
看着她羞澀的面容,崔琰溫潤地笑道:“阿凝,你是第一回喝酒吧?”
謝凝不自在地點了點頭,為自己的失态感到難堪。
“你不必為此感到羞赧,其實,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比你還要狼狽。”
見謝凝疑惑地看向自己,崔琰輕笑一聲,溫和地解釋道:“我十四歲那年去軍營探望父親,營中的将士要我陪着喝酒,我那時年輕氣盛,在他們的撺掇下喝了一壇子酒。等出了營帳後我就醉倒在草叢裡,第二日父親操練士兵時才找到了我。”
聽他說着醉酒的糗事,謝凝心中的拘謹也不由散了幾分。
“其實多喝幾回也就習慣了,酒水入口雖然辛辣,回味卻悠長,細細品來還有一股糧食的甘甜。”
說着,他捏起酒杯,輕輕送到了謝凝的嘴邊,循循善誘道:“你再試一次,看看能不能品出辛辣之外的味道來。”
望着他鼓勵的目光,謝凝硬着頭皮從他手中接過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在口中含了片刻才慢慢吞咽下去。
辛辣的滋味順着喉嚨一路蔓延到她的胃裡,燒灼感漸漸退去後,舌尖果然殘留着一絲淡淡的香甜。
她有些驚奇地仰頭看着他,面上生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見狀,崔琰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筷子為謝凝夾了一片雞肉。“空腹不宜飲酒,吃些菜壓一壓吧。”
謝凝面上一熱,随即也夾了一塊冬筍給他。“這是從後山挖的筍,味道很是鮮美,世子嘗嘗看可還合口?”
見她做出回應,崔琰的眸中閃過一抹驚喜,滿臉笑意地将冬筍吃了下去。
“如何?”見他細細咀嚼,謝凝期待地詢問着。“味道很好,我很喜歡。”區區八個字,卻已是最高的評價。
聞言,謝凝抿唇一笑,起身為他倒了第二杯酒。就這麼一杯接一杯地倒着,半個時辰後,一壇酒就見了底。
大半的酒都進了崔琰的肚裡,可他的面上仍是一派清明,反倒是謝凝,不過喝了兩三杯,面上就已經燒起了紅雲,連眼神都變得恍惚迷離。
見她有了醉意,崔琰按住了她還要倒酒的手,輕聲制止道:“阿凝,你醉了,不能再喝下去了。”
耳畔傳來了他溫柔的嗓音,謝凝心弦一動,晃晃悠悠地擡起了頭。燭光微微搖動着,眼前竟然出現了沈幸的臉。
她眼圈一紅,委屈地咬住了唇。
見她眸光幽怨,崔琰疑惑地問道:“阿凝,你怎麼了?”
望着日夜思慕的那一張臉,壓抑了許久的愛恨一股腦地冒了出來,眼眶中閃動着盈盈淚光。
“你為什麼要丢下我?”
崔琰眉心一緊,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正滿腹狐疑不知該如何作答時,站在身後的玉盞忽然焦急地走上前來。
“姑娘,你喝醉了,奴婢扶你回房休息吧。”
說着,她便攬住謝凝的肩膀,想要扶着她起來。謝凝卻揮動着手臂将她推到了一旁。
“不,我沒醉……玉盞,我有話要問他……”
背對着崔琰的玉盞面色大變,焦灼不安地說道:“姑娘,你真的喝醉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吧……”
謝凝打了個酒嗝,憨直地看向崔琰,“我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