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沛雲望着就在隔壁的東甯院,抗拒地想,住得這般近,往後豈不是要朝夕相對,日日見面了?
她站在東甯院門口,她的院子沒有那麼寬敞,卻也比先前落腳的房間大的多,更不用提之前在臨川那間連風雨都擋不住的破屋子。
手腳勤快的下人們已經在整理她的行囊,不像作假。
看樣子是真的不會把她趕出去了。
眼前情境隻是讓楊沛雲些微松了口氣,心頭卻還是有塊重石壓着一般。
不敢松懈。
“怎麼不進去?”
身後蓦地有道聲音傳來,楊沛雲吓了一跳,轉身望見陸懷泉就站在她身後位置,笑眯眯問:“不喜歡嗎?”
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也不知此時的笑意是真心還是假意。
楊沛雲再度見到他的笑臉,悚然一驚,腦子裡飛快轉動。
揚起一個别扭的笑來:“長兄!”
她這十二年來,腦子就沒轉的這麼快過。
楊沛雲上前拉着陸懷泉的袖子,一邊害怕,一邊強迫自己冷靜:“沛雲還以為真的要被趕出門去,我就說長兄這般溫柔,不會這麼絕情的。”
陸懷泉挑了挑眉,望着這個性情變得比自己還快的表妹,似笑非笑道:“那你可喜歡?”
“喜歡。”
這楊沛雲可沒說瞎話,這樣好的小院子,裡頭還有個紫藤蘿蔓延的涼亭,雖不寬敞,但也如陸懷泉院中一樣花蝶飛舞,她哪住過這麼好的院子,雖怕陸懷泉,但眼底終究還是透着歡喜。
陸懷泉望見她雙眼亮晶晶的,莫名也跟着心情好了些。
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妹,長得瘦瘦小小,下巴快瘦成錐子尖了,明明同林瓊芳一樣大,身量還不及她肩膀。
也就肉嘟嘟的臉頰同這雙眼眸,看着順眼點。
此刻臉頰上沒了眼淚,卻依舊在抖,望向自己的眼眸裡明明盛滿了懼意,卻還是硬扯出一個笑來。
這樣乖順又綿軟,言聽計從的模樣還真是……
有趣極了。
陸懷泉嗯了一聲,撣開了楊沛雲的手:“既喜歡,便住下吧。”
猜對了。
楊沛雲暗暗舒了口氣,果然她的推斷是對的,她這表兄吃軟,自己隻要賣乖說些好話,他便不會與自己為難。
按這樣的思路來,往後日子也能安然度過…
還沒等楊沛雲多想,又聽得含笑的聲音:“等明日,我再來同表妹好好叙舊。”
楊沛雲本就勉強的笑意龜裂,透出幾分絕望,她真的要被這個表哥折磨得神經衰弱了!
嬷嬷還說住這裡省心,省哪門子的心啊,明日還要怎麼折磨她?!
*
這一天的心情實在是波瀾,等到收拾完畢,楊沛雲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巧安服侍她洗漱後,坐在床榻邊安靜地給姑娘絞着濕發。
楊沛雲的頭發又濃又密,還帶點微卷,碎發撓着臉頰,襯得小臉瑩白。
她此刻昏昏欲睡,還在擔心問着:“巧安,你怕不怕?”
巧安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語氣像在哄人:“能陪在姑娘身邊,巧安就不怕。”
楊沛雲纖長的眼睫眨啊眨,抵抗着睡意,迷糊說着:“那我也不怕。”
燈火昏昏,腦後發絲傳來的觸感輕柔柔的,楊沛雲很快昏睡過去。
傍晚日落,冷風吹動着繁盛的紫藤,楊沛雲坐在亭中,忽而身後感到一陣雞皮疙瘩。
還未等她回頭,一隻大手已越過她的肩頸,自身後伸來,死死掐住她的臉頰。
指節冰冷,激得她整個身子輕顫。
兩指毫不客氣地捏着頰邊軟肉,剩下三指扣住她尖細下颚,食指上冷硬的玉戒毫不客氣地硌着她唇角,生疼疼的。
楊沛雲下意識要躲,還将唇瓣緊閉,生怕張開一點兒戒指便會硌到牙齒,隻一想想便一陣牙酸。
“唔、”
“别躲。”
身後那人聲音陰冷冷的,像是帶着冰窖的寒意,讓她瞬間炸毛一般,僵在了原地。
她聽出了那人的聲音,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随後,像要印證楊沛雲猜測一般,那人微彎下腰,薄霧般的發絲垂在她臉側脖頸,引出無法忽視的癢意。
他湊到楊沛雲嬌嫩的耳畔旁,吐出一片滾燙的氣息:“敢躲,就把你丢出去!”
熱意貼着耳垂,好像下一秒就要張口,将這塊軟肉吞嚼咽下。
楊沛雲吓得眼淚汪汪,她擡眼,望進一雙狹長的眼睛裡。
濃黑的瞳孔中,惡意與戲弄好似要滿溢出來,潑她一身。
!
楊沛雲醒時,渾身是汗。
她捂着自己的臉,好似還能感受到夢中那般的酸疼,她回想起那荒唐乖張的夢境,蜷縮在床上,整張臉都紅成了剔透的石榴果,腦袋上還在絲絲地冒着熱氣兒。
“姑娘。”
巧安的聲音從床幔外傳來,楊沛雲驚醒:“怎麼了?”
她難得有些緊張道:“長公子已在院中等候多時了,姑娘若是醒了就快起吧。”
楊沛雲:……
啊啊啊!
腦袋上的熱氣好像又濃郁了些,氤氲缭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