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傳來扣門的聲音,姜芷微停了筆,看向門口,妙芙拎着裙擺匆匆地跑去開門。
是之前那位讓姜芷微取名字的徐熹姑娘。
“我沒地方去了,”她開門見山地,卻也沒多說什麼,“我想跟着你。”
她的情況許是比一同落難的女子都要糟糕,就算是知道回鄉許是會被鄉人盤問許多,再差些可能因為名節一事遭到薄待,可就算這樣也會抱着一絲期望回家看看。
可徐熹竟是全然不想回去的。
姜芷微替她沏了杯茶,開口問她:“你想好做什麼了嗎?”
“跟着我也要找個營生吧?”又抿了一口茶,道:“我也不養閑人的。”
“我能如同那個丫頭一樣侍候你。”徐熹擡手指着妙芙,她是個再利落不過的姑娘,爽直到初次見面的人會覺得有些無禮。
妙芙聞言瞪圓了眼睛,看向姜芷微,有些緊張,開口道:“我可是樣樣都做的很好的,你若是來侍候小姐定然是不如我的。”
“那我便做些你做不了的就是了。”徐熹似乎是心意已決。
“你可是良籍,做這些侍候人的事情到時候可會甘心?”姜芷微問多了句。
“你不也做過這些侍候人的事情?”徐熹反問她。
這不是什麼秘密,稍微一打聽姜芷微的名号便會知道她的過往,隻是這幾年身份漸長,少有人這樣直接地提及她那段往事。
“你說些什麼啊!”妙芙沖到徐熹面前想要粘住她的嘴。
當着面揭人短處,可謂是勇氣可嘉了。
“我...不會一直做你的丫鬟的,”徐熹的目光坦蕩蕩的,沒意識到這樣說有何不妥,“若是有了更好的營生自會離去。”
瞧瞧這說的,頗有幾分姜芷微當年冷待王峥的風範。
這世上的主仆關系,除了那一紙按了手印的賣身契之外,對于仆從的要求擺在首位的便是“忠心”二字,她這樣說可是會挨人牙子的打的。
姜芷微做丫鬟的時候自然是也是沒有的,可她會裝、會演、會扮貼心,是以丫鬟生涯之中評價素來是不錯的。
她盯着徐熹看了會,忽地掩着唇笑出了聲,這樣又莽又軸的性子若是帶在身邊不知道會氣到誰。
有些意思。
姜芷微拉過徐熹的手,第一次将這姑娘細細打量。
她雖然性子直,但單論容貌而言的話,是個嬌軟的姑娘。
雙眸含水,烏發粉面,乍看起來一副嬌柔可欺的樣子。
“我身邊可不是那麼好呆的,可不要想得太過簡單了。”姜芷微話中别有深意,今夜接風宴必然要與王峥再見面,多一個人壯壯聲勢倒也不壞。
這便是同意将她留在身邊了。
妙芙打開衣箱替徐熹挑選合适的衣服,姜芷微偶然間瞥到行李中一個格格不入的箱子。
“這是什麼?”她應當不會記錯,“我們可曾有這樣的行李?”
妙芙湊到她身邊解釋道:“這是那些侍衛偏要搬進我們屋子的,攔也攔不住,也不知道是什麼。”
她們的箱子用的是防蟲的樟木,而眼前的箱子用的是更好的檀木,做工不凡,木闆之間嚴絲合縫的,防潮料想着也是不錯的,裡面裝着的定然是令人珍視的物品。
“這樣名貴的木料,裡面不會裝着金子吧?”妙芙眼睛裡閃着光。
姜芷微也是這樣想的,還好王峥隻顧着生氣沒來得及吩咐人将這個箱子要回去,她帶着期待将鎖扣扭開,一時間屋内的三個人湊到了一起。
“啊...”妙芙發出失望的聲音,徐熹看了眼又退回到姜芷微的身後。
她面前的箱子裡擺着幾張處理好的皮子,觸在指尖順滑又涼絲絲的,是之前王峥說的尋到的狐皮了。
白色的毛皮未有雜色,像是一塊落在屋頂上潔淨的雪,雖然不如金銀亮眼,卻也是值得放在着檀木箱子裡的珍貴之物。
王峥還說了些什麼?
哦,她給做的披肩早壞了之類的。
除了白色地一塊之外,底下還墊着幾塊灰色,棕色的皮毛,不隻是哪隻倒黴的熊瞎子的,不用掂起來就知道有些重量,用來做披肩的話許整個冬天脖頸都會是暖呼呼的。
姜芷微冷漠地将箱子合上,可就王峥那樣世俗地态度,哪裡是想要新的披肩呢?
他不如飲多些黃酒,看看在夢中會不會有倒黴的姑娘願意為他縫縫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