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婧的目光轉移到深綠色茶幾下面，那個閃着光的黑色盒子上。

“這個東西俗稱測謊儀，它會通過聲波的頻率分析。”

還以為是什麼儀器，她嗤之以鼻，這種東西可能有用麼，他連這都信？

“你猜猜它的精密度是多少。”這小小的盒子看起來貌不驚人，卻跟市面上的那種不是一回事，而是歐洲的專家團隊特别研制的，小到毫不起眼可以随身攜帶。

甯婧感覺說五六十有點少，蒙也能蒙對個五六十，便道，“七十？”

韓盡言搖了搖頭。

“八十？”

他又笑了。

“該不會是九十吧。”

“百分之百。”

甯婧沒說話，韓盡言當然看出了她根本不信，本着帶她玩的興緻，神秘地笑了一下，“那我們就來試一試。”

他剛剛叫他們出去，不單是忍不住想跟他的寶貝親近一下，而且還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

他知道問題肯定是出在這三個人身上，他們中肯定有人說了謊，先把這個人找出來，再從他身上查就很容易。

沒一會兒，助理就把他們又請了過來。

剛才他讓他們走，說了謊的那個人肯定先松了口氣，還沒叫他們坐下，韓盡言直接一句話問了過來，“你把錢藏哪了？”

“不…我沒有！”條件反射般的否認，随口說了出來，這句話吓得小陸的心髒差點跳出喉嚨，臉色突然漲紅了。

測謊儀的白燈瞬間變成了紅色，提示有問題。

其實不用提示，甯婧也知道基本上沒錯了，那三個人幾乎并排站在一起，韓盡言并非指着某個人問的，那個人卻以為他是在看着自己。

他的威懾不同尋常，連問心無愧的吳經理都害怕，何況是心懷鬼胎的那個人，被這麼一問肯定吓傻了。

韓盡言顯然十拿九穩，知道會這樣，所以半點也不驚奇，“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小陸已經知道自己失了分寸，還在奮力抵抗着，“我…我沒有…”

甯婧看到紅光還在閃。

助理把資料遞了上去。

韓盡言道，“賭輸了是麼，欠了賭債還不起，是不是？”

“不…！”那人身體都在顫抖。

紅光閃的更加厲害，甯婧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旁的小馬忽然道，“是的！韓總，我想起來有一次他找我借錢，說他媽媽生病了，但是太多了我沒借，他應該也朝别人借了。”

她注意到，紅燈變成了綠色。

“我媽确實住院了，但我沒有拿錢，你們不信可以去查啊，憑什麼誣陷我！”

“你把錢藏在哪，供電室還是通風管？”恒嘉大廈每一層都有兩三間小電房，裡面一般是電纜和各種器具，是給維修工用的。

那人沒有回答，臉色卻在逐漸發白，韓盡言肯定說對了，“你不承認，那我就隻好報警了。”

這個男人每一步的選擇幾乎都是最高效的，他是個極其高明的商人，絕不做一點多餘的事情，每一步都在計算投入與回報。

甯婧看得出來他不在乎那些錢，好像在這裡面，他的時間是最寶貴的。

他早就知道那個侵吞公司财産的人是誰，做這些仿佛隻是茶餘飯後的消遣遊戲。

“不，不要！”小陸痛哭流涕，忽然跪倒在地上。

他不想被抓住，不想讓别人知道他做了這樣的事，尤其是他家人。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是他們威脅我，如果我今晚不給錢，他們就要殺了我媽！”

韓盡言給了助理一個眼神，助理立刻過去把他扶了起來，請他坐下，還體貼地倒了一杯溫水。

“起來吧，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一個男人哭起來像什麼話。”他擺了擺手，竟然還給他留了面子，讓吳經理和小馬出去。

“韓總……您不報警麼？”那人看看他，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這要看你了，如果真的有難處，我又不能放着不管，阿姨要真有個好歹，我也過意不去，這樣吧，等會讓秦秘書寫個收據，那三千萬就當我借你了。”

那人露出了滿臉的詫異，魂不守舍地望着韓盡言。

他怎麼也想不到集團的董事長竟然對他這樣的底層員工這麼和藹，就像有些媒體裡說的那樣，他還以為那隻是誇張，韓總能借給他這麼多的錢，他應當知道他是還不起的。

韓總對他已經恩同再造了。

“謝謝您，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媽一命！”男人淚流滿面，痛哭流涕。

甯婧雖然心裡有疑，面上卻沒有半點異常，她知道這不是韓盡言的性格，就像曾經多次的公開表演一樣。

别人不犯他，他還要先欺淩踐踏别人，如果真的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他有可能放過？

逼得正常人走投無路的錢，在韓盡言眼裡，隻是一個數字，說借就借出去了。

她忽然有個更可怕的想法，說不定他本來就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

甯婧微笑裡帶着幾分玩味道，“原來你是這麼好的人。”

男人喝了口清茶，“雖然受之無理，但是卻之不恭。”

甯婧心裡冷笑，是受之無恥吧。

冠冕堂皇的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