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沒精打采,側着臉沒去看他,隻是嘴裡喃喃道,“壞人,不許抓兔子。”
韓盡言看她根本無法正常交流,兇厲地望向旁邊已經縮成一團的醫生,這位顯然剛才沒少挨揍。
他顫顫巍巍地說是甯婧自己主動來的,非要求他們做手術,并且承諾了風險自負,一切與他們無關,包括殘障和死亡,男人一聽到那個手術的名字,像充滿氣瞬間暴裂的皮球。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提着一隻雞一樣怒氣沖沖一把将人從地上揪起來,“你說什麼,你再敢說一次?你對她做了什麼?!”
醫生對着他要吃人的表情,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再說一次,“沒有!沒有!我們還什麼都沒做,手術就停止了。”
男人的手勁更大,把他捏的險些喘不過氣憋死過去,臉也漲紅,語氣更陰森懾人,像個活閻王,“那她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麻……麻醉!”這人看上去馬上就要斷氣了。
雖然謝侬也憎惡這些藐視人命的非法診所,但他也不會看着韓盡言把人掐死,“她剛醒,你應該慶幸手術剛好停的及時,不然就憑這種手術間條件,衛生都不合格,出血感染病危,他們什麼都處理不了,後果你自己知道。”
韓盡言腦子裡一下子就清醒了,丢開爛泥一樣的家夥,揪心地看着甯婧,輕聲道,“寶貝,你醒醒。”
甯婧微微睜開眼,然後又閉上,她能聽得見他說話,但是好像很困倦,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
“寶貝,别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為了以防萬一,來的路上謝侬已經通知了搶救車,搶救人員帶着推車沖了進來。
謝侬的聲音四平八穩,“帶她去總醫院,可能注入麻醉過量了。”
為了她安危着想,韓盡言總不能阻止送她去醫院。
救護車很快到達了醫院,甯婧被确定沒什麼大礙,隻要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她已經睡着了。
周亞冉是開車來的,站在謝侬身後,警惕地盯着韓盡言,而男人身邊的董琳不停道歉,一邊自責,一邊焦急到無語,“真的很抱歉,是我太糊塗了,沒想到她會……哎呀!盡言,實話說你們的誤解是不是太深了?一個女人對你多失望才會……”
她忽然閉上了嘴,自覺以她的立場似乎沒資格指責韓盡言他們的夫妻關系,即使他們兩人都是她的朋友。
韓盡言失魂落魄地低下頭,“嗯,我反省過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的時間大部分都投入工作,我給她太少安全感了,可能讓她以為我不愛她,又不肯放手給她自由。”
周亞冉忽然瞪圓了眼睛,氣憤道,“你别信他的鬼話!就是他欺負小婧,還一直威脅她!”
韓盡言歎了口氣,“周小姐,上次的誤會不是解釋清楚了麼,我回去已經向婧婧道過歉了,她知道我嫉妒别的男人喜歡她……難道說是謝先生不肯原諒我麼?”
董琳瞟了謝侬一眼,悄悄使眼色,你就消停點吧,人家根本沒懷疑錯,分明就是你惦記人家老婆,還擺了個臭臉給人家看。
謝侬根本不屑置辯,也懶得揭破他的謊言,不過一個反複無常的小醜,“我隻希望你說到做到,别隻會對女人發火。”
男人沉默了一瞬,忽然掩蓋住眼睛,似乎混雜着一絲抽噎,真情流露自己的心聲,“婧婧她很溫柔,其實之前我犯過很多錯誤,有些真的傷害到了她,她卻一直在努力包容我,适應我的工作,她原諒了我很多很多次,讓我總以為她不會離開我,我能夠有今天,都是她一直在身邊支持鼓勵我的結果,是我得意忘形了,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自責到臉上露出幾分嘲弄。
“其實婧婧是我的初戀,我并沒有豐富的感情經驗,還不懂得怎麼愛一個人,包括讓她感受到我的愛,我大概給了她太多失望了,抱歉,是我失态。”
董琳本以為會聽到夫妻之間的互相抱怨,互相挖苦,可是甯婧沒有抱怨過一句丈夫讓她受了多少委屈,韓盡言作為男人也這麼的有擔當,将所有錯誤歸結給自己,連她都不禁難過起來,如果他們真的分開,豈不是遺憾終身。
這難得的真情爆發,也讓她覺得韓盡言是個真正的好男人,更何況她理解韓盡言的工作強度,很多誤會甚至沒機會解決就又有了新的矛盾,而甯婧又是個把痛苦往心裡藏的性格,即使再生氣也不會鬧出來,從而導緻了他們倆之間的誤會越來越大。
謝侬本不需要看他表演,他知道他這番話沒多少取信董琳的必要,更多的是堂而皇之地惡心自己,向他人證明他與甯婧多有相愛,有多純潔。
他沉浸在自己織構的真愛中,既不容他人戳破,也不容自己看清楚真相。
自打董琳認識謝侬這個人起,就知道他是個冷心冷情,城府極深的人,有時候甚至覺得他不像個人,他跟他的外表完全不同,表面像個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背後老辣到可以算計任何人。
當朋友也許還可以,當敵人就太可怕了,因為沒有人看到他的情緒。
謝侬發出極低的一聲冷哼,像輕蔑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