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結冰路滑，公交車開得緩慢，林年芝坐在靠後門位置，從玻璃門往外望，人行道上有許多人在堆雪人，熱熱鬧鬧的，林年芝趴在隔開後面的欄杆上，看得出神。
到站下車，她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裡買了些日常用品，轉到零食區，又選了兩包小零食。
小區裡家長帶着孩子在花圃旁堆雪人，大大小小形态各異的雪人坐在地上，有幾個表情滑稽，像是在做鬼臉。
“哇啊啊啊！你欺負人！”
小孩哭喊的聲音吸引住林年芝的注意，她望過去，見到一個熟悉的黃色背影，眉毛一擰，人就奔了過去。
“我不要這個，不要這個！”
“就要這個，聽我的！”
五六歲的小男孩吸溜着一串鼻涕，小拳頭打在嘻嘻哈哈的林文軒身上，哭得十分可憐。
他們面前的雪人臉上，歪歪扭扭插着一隻燃燒的煙蒂。
“林文軒！”
林年芝拽掉煙蒂，熄滅扔進垃圾桶，“有你這麼欺負小孩的麼！”
“呀，林年芝，你打工回來了？”林文軒驚訝道。
說完又趕忙去掏垃圾桶裡的煙。
“這麼沖動幹嘛，我還沒抽完呢！”
林年芝忍無可忍，拉住林文軒的手臂，“那麼髒你還要！”
“那我要這個。”林文軒眼疾手快地從林年芝手上的塑料袋裡掏出一包薯片。
林年芝懶得跟這種人計較，走到小男孩面前，遞過去一闆奶片，“小弟弟别哭了，送你零食吃。”
“我媽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哼，你和他都是壞人！”小男孩指着林年芝和林文軒，鼻涕一抹，跑走了。
“真沒意思。”林文軒翻了個白眼。
一回來就遇見這麼個糟心弟弟，林年芝再好的脾氣也被耗沒了。
她轉身往家裡走。
“林年芝，陪我打雪仗！”
一團雪球狠狠砸在脖子上，冰冷的雪塊嘩啦啦落進脖子裡，凍得林年芝打了個寒顫。
“哈哈哈哈！你怎麼不會躲？”
過往經曆總結，越是理會這隻瘋猴子，對方越是興奮。林年芝回家的腳步邁得更快。
“唉，等等我！”林文軒從後面追上來。
電梯裡，林文軒抖着腿望向鏡子裡的人，才看見林年芝牛仔褲膝蓋位置全是幹掉的泥土印子。
“怎麼，打架了？”林文軒好奇問。
林年芝不理他。
“無聊。”
浴室裡，林年芝脫了衣服才發現左膝蓋蹭破了皮，水從傷口上滑過，火辣辣地疼，她皺了皺眉，就沒去管它。
洗完澡，路過客廳準備回房間，張水蘭叫住林年芝。
“你今年還回老家過年嗎？”
林年芝一頓，算算日子，時間過得很快，再過幾天就要春節了。
“回。”
她要去看太奶奶。
張水蘭笑笑，“我還以為你整天隻知道打工不回了呢。”
她走過來好奇地問，“你現在有多少積蓄了？”
林年芝抿着嘴，不說話。
"整天跑出去也不好好學習，難道家裡少了你吃穿？你看看哪個學生跟你一樣天天不着家的？"林同桂坐在沙發上斥責。
林年芝假裝沒聽見。
“哎呀，别說了！”張水蘭轉向林同桂，埋怨道，“快過年了還吵架，不吉利！”
林年芝走回房間關上門，從抽屜裡拿出老式吹風機開始吹頭發，以前她也跟父母吵過怨過，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時間一長，林年芝覺得也沒什麼意思，内耗的隻有自己，父母反而覺得她不懂事，還不如過好自己一方天地，努力高考，去上大學，離開這個家。
突然她記起這段時間是年貨節，商品打折，很劃算，心中默默計算需要買的東西，櫃子裡衣服少，有一些舊了，等會兒買些替換掉。手機雖然是老年機，但可以使用購物APP，還是挺讓林年芝滿意的。
這時伍甜正好發信息過來，兩人聊了會兒天。不知不覺已到十一點，林年芝趕着上網買完東西，上床睡覺。
臨近春節，街上人多起來。有幾部春節檔的電影提前上映，電影院座無虛席，也帶動起奶茶店生意，大家忙得飛起，有時候半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這晚林年芝與陳昊然晚班，九點多鐘售賣量降下來，兩人才有喘息的餘地。
“給。”林年芝給陳昊然用紙杯接了杯熱水。
“謝謝。”
杯中熱水有點燙，陳昊然接過吹了吹。
這兩天又下了幾場小雪，地上的雪還沒化開，被環衛工人堆在一邊。他們店前面堆了個一米高的雪人，有眼有鼻子，十分可愛，店長唐姐把夏天做活動的宣傳扇子找出來，插在雪人身體兩邊，看起來像是它的手。
倒是一種宣傳手段，唐姐得意洋洋發了朋友圈。
也不知道是誰順手牽羊拿走一把扇子，現在雪人的手隻剩下一隻。陳昊然望着雪人光秃秃的後腦勺，眼珠子又瞟向站在收銀台前的林年芝。
宋陵與姜妍兒的關系牽扯到林年芝，當事人卻不知情，陳昊然突然好奇起林年芝對姜妍兒的看法，他在心中反複琢磨，終于假裝不經意地問出來：“林年芝，你見過姜妍兒嗎？”
“遠遠見過兩次吧……”林年芝把台面上的宣傳單收拾起來，放在一旁。
陳昊然一聽，緊張追問，“感覺怎麼樣？”
“啊？”林年芝疑惑地将視線落在陳昊然身上，見對方一臉正經地望向自己，才認真想了想，“很漂亮，身材高挑，學習成績好……”
她記起曾在眼鏡店打工時見到的姜妍兒，在人群裡光彩奪目，而她滿頭大汗蝸居在人偶服裡，向往又自卑。
“開朗，平易近人。”她又輕聲補充。
“噗！”
“陳昊然，今天你拖地。”林年芝望着濕澆澆的地面，幸災樂禍。
“好好好，我拖我拖。”陳昊然放下喝水的保溫杯，“還有呢？”
“還有什麼？”
“你對姜妍兒的看法。”
林年芝莫名其妙，“沒了啊，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我倆也沒說過話，我有什麼看法。”
“哦。”陳昊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