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會面，面面相觑。

陳昊然上下打量伍甜，不可思議地喊：“你的包裡不會全是書吧，伍甜你幹嘛，出門補課嗎？”

“陳昊然，你小點聲！”伍甜雙眼一瞪。

手上嘴上全是油，燒烤攤子上的煙還一股腦兒往這邊飄，伍甜氣呼呼地在一邊小桌上扯下紙巾，擦了擦嘴。

“我以為你出去旅遊了。”林年芝也很驚訝。

二十根串還在往下滴油，伍甜歎了口氣，給面前的兩人分了，“沒有，我不是成績差麼，想在暑假期間報班多學學。”

從伍甜口中聽見這番外，震驚得陳昊然一愣一愣的，在他印象裡伍甜一直是沒心沒肺的大小姐形象，根本不在乎成績，哪裡會是願意上補習班的人。

陳昊然不信，“你不會在補習班上打遊戲吧，而且這麼熱的天，你老媽不給你找家教老師？”

反正陳昊然想不出伍甜坐在補習班上認真聽課的樣子。

“你才打遊戲呢！”伍甜翻了個白眼，“我這是對自己要求高，在家補課哪有同學們一起學習的氛圍濃厚。陳昊然同學，我們要發揚刻苦讀書精神！”

其實是因為伍甜怕自己在家裡偷懶，咬牙讓老媽給她找了個補習班，還專門強調要老師特嚴厲的那種。

看陳昊然和伍甜要吵起來，林年芝趕忙問：“晚上還有課嗎？”

“沒了，上了一天剛下課，餓死了，想在街邊買點吃的，就碰上了你們，你們呢，在這邊幹什麼？”

“跟你一樣，過來吃烤串。”林年芝回答。

“看不出啊，你會這麼努力。”陳昊然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忍不住調侃。

“那當然，我小甜甜認真起來，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嘿嘿。”伍甜哼哼地得意，突然臉色一變，警告道，“陳昊然，你不要大嘴巴往外說，我的事就你們倆知道，聽清楚了嗎？”

伍甜最終目的是想悶聲幹大事，暑假報班複習，開學驚豔所有人，特别是闫明俊。隻要一想到他臉上會出現錯愕、驚訝、甚至刮目相看的表情，伍甜夢中都能笑醒。

林年芝鄭重地舉起羊肉串：“向羊肉串保證，我不會說出去！”

陳昊然咬一口羊肉串，“向羊肉串保證，我也不會說出去！”

伍甜滿意了，大手一揮，“你們想吃什麼，随便點，今晚我請客！”

*

姜家莊園離最近的小鎮需要半個小時車程，中心街道上沒有多少人，咖啡館老闆懶洋洋拉起遮陽棚，沖旁邊面包店老闆娘打了聲招呼。

這裡距離市區需要乘坐五個小時的火車，城鎮小，站在街頭，一眼就能望到尾。

綠色甲殼蟲緩緩停在路邊。

漂亮的少年從車上下來，穿一身簡單襯衫棉麻長褲，身材颀長，姿态優雅，坐在遠處喝咖啡閑聊的幾個女孩頻頻往這邊看。

駕駛位上的黑胡子男人沖宋陵道：“宋小少爺，我晚些過來接你。”

“好的，謝謝你約翰。”宋陵回以微笑。

禮品店裡琳琅滿目，擺滿了精緻有趣的物品，宋陵搜尋許久，不知道買什麼，選了一個娃娃和手袋，翻到标簽，Made in China，又放了回去。

隐隐聽見有人在拉手風琴，宋陵沒買到合适的東西，推門出去，循着音樂聲路過幾座紅色建築，穿過門洞，圓形廣場進入眼簾，一群白鴿在地上啄食，三個卷發小孩蹲在旁邊，手上都捧着面包。

廣場上的人多些，拉手風琴的老人靠坐在雕塑下，面前鋪了張報紙，上面躺着七八枚硬币。

走過去才發現，在老人腳邊的布包上還放了一盤顔料盒、水彩紙，有幾張畫的是附近的風景，很漂亮。

這是一位街頭藝人。

靈光一閃，宋陵返回禮品店中，買了拍立得相機和一張卡片。

三個小孩還沒有離去，站在廣場中央興奮地把面包屑灑向空中，白鴿飛起來，畫面頓時充滿生命力，宋陵快速按下快門鍵，記錄下這一刻。

“打擾了先生，請問您能幫我把這張照片畫在卡片上嗎？我會支付一定的報酬。”

拉手風琴的老人擡頭，面前的少年黑發黑眼，正彎腰看向自己。

老人接過他手裡的照片看了看，“哦，拍得真好。”

随後點頭：“當然可以。”

“謝謝。”宋陵欣喜地說。

卡片用繪畫專用的膠紙固定在畫闆上，老人一邊娴熟地調色一邊問這位讓人眼前一亮的少年，“小夥子，我想，這張畫是送給你最重要的人吧？”

說完眨了眨眼睛。

宋陵露出微笑，“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莊園的夜晚顯得尤為寂靜。羊群被牧羊人趕進農場，傭人陸續進入廚房準備晚餐。

桌上的晚餐豐盛，姜老太太坐在餐桌首位，左邊是姜妍兒，右邊是宋陵。

“阿陵，下午去幹什麼了？”姜老太太閑聊地問。

“在小鎮上逛了逛，給朋友們買了些禮物。”

兩人一邊吃一邊說話，姜妍兒在旁邊乖巧地喝湯，也不插嘴，氛圍十分和諧。

“阿陵啊，你能幫我去廚房催一催南瓜粥麼，現在還沒上來，他們肯定忘了。”

“好。”宋陵放下刀叉，站起來朝廚房走。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姜老太太拿起桌上的熱毛巾慢慢擦手，擡眸瞅了眼姜妍兒，“你回來這幾天話說得倒是少。”

姜妍兒的視線從遠處落回餐盤上，笑道，“姥姥，你看宋陵一來，你每天都很開心，就叫宋陵留下來多陪陪你嘛。”

姜老太笑了笑，有話直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喜歡那個孩子吧。”

姜妍兒也不隐瞞，害羞地點頭，“姥姥，你就幫幫我。”

“你們小年輕的心思我可不想多管閑事。”姜老太太瞪了姜妍兒一眼。

雖這麼說，但姜老太還是心疼小孫女，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肯定是有感情基礎在的，想到宋家的背景……若是兩人在一起，對姜家也有利。

第二天宋陵推着輪椅，陪姜老太在中心花園散步，花園裡的花開得極好，鸢尾花、鈴蘭、雛菊、木槿……朵朵争奇鬥豔。

手中捧着灑水壺，姜老太正在為一株風信子澆水。

他們身後的小白樓上，姜妍兒趴在窗前，雙手穩穩托住照相機，鏡頭對準站在花叢中的少年，她身後房間的兩面牆上，貼滿少年的照片，不同背景，不同年齡段。

“咔嚓”“咔嚓”接連不斷的相機聲，宣洩着女人最隐秘瘋狂的欲望。

壺裡的水澆完，姜老太遞回到宋陵手中，不經意地問，“你明天就要回國了？”

“是的，姥姥。”

姜老太不舍地拉住宋陵的手，“你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要不多住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