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之後,寒假過去了。
好長一段時間沒見,402寝室必不可少地齊聚一次食堂。
張墨打完飯回來,“二樓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幹嘛,就看到一堆男生在笑。”
明宇:“我也看見了,圍着一個人,好像是咱們班的一個女生。”
張墨:“咱們班的?”
邵冬陽也打飯回來了,“沒事,每天都有巡邏的學生幹部呢。”
程璟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站起身,當機立斷:“别吃了,過去看看。”
張墨放下筷子:“也是,不能讓咱們班的女生被欺負了。”
人群包裹的中心,是一個正在打飯的女孩,她低着頭在選菜。
另外一隊在排隊的男生竊竊私語,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梁之兮走過去,摘下了女生背後的紙條。
“我是一枚小仙女啊~”
梁之兮走到那群男生隊伍裡,朝着那個笑聲最大的人攤開紙條,“這是你寫的?”
趙欽低頭打量她。
她的眼睛清澈見底,仿佛隻是好奇。
他看了一眼紙,笑了,“是我寫的,不過關你什麼事啊?幹嘛,你要替她出頭?”
他看方玉早就不順眼了,今天在食堂也不是一時興起。
趙欽身後的男生叫孟家恒,也是經管學院的,他見勢不對拽了拽趙欽,忍不住壓低聲音提醒:“自管會紀律部部長,專門管我們大一紀律的。”
“你冷靜點,看不見紅袖章嗎。”
“原來是部長啊,部長好,”趙欽擡了下眉毛,一副很驚訝的模樣:“就這麼點小事兒,也用得着部長出面嗎?”
他閑閑道:“我跟我們輔導員關系很好的。”
“……”梁之兮歎了口氣,“你們輔導員知道他跟你關系好嗎?”
“我幾個朋友都在學生會,”趙欽勾了勾唇角,“陳煜明你知道嗎?他也是我兄弟。”
梁之兮:“……哦,那你背景很強大啊。”
孟家恒表情有點不忍直視。
學生會聽起來确實高大上,不過京大一直有傳言說其實真正管事的是自管會。
具體見專門處理各種瑣碎的大事小情。
雖然雙方各自有分工,不過互相誰也看不上誰,很不對付,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他這樣一說,孟家恒真的覺得即便原來沒有罪,恐怕現在也加到了三分。
“學姐,我跟她玩得好才這麼做的,真的,”趙欽一臉遺憾:“開個玩笑而已,你們女的都這麼開不起玩笑嗎?”
“……”
“而且我也沒做什麼呀,你們女的不都喜歡被叫小仙女嗎?這不是誇她呢嘛。”
梁之兮對旁邊正拿着手機拍照的人招了招手,對方立刻湊過來,“學姐,怎麼了?”
她指了下趙欽。
對方會意,把鏡頭對準了他,開始錄像。
随着動靜越來越大,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少看好戲的見部長都光明正大地開始錄像了,于是紛紛拿出手機錄視頻的錄視頻,拍照的拍照。
場面堪比記者采訪明星。
梁之兮從旁邊的餐桌上随手拿起一隻沒來得及被回收的餐盤。
因為太過行雲流水,太過從容,竟然全程沒有人反應過來,包括趙欽本人。
衆目睽睽之下,那隻餐盤下一秒出現在了他的胸口。
“你的玩笑,太low了。”
“我教你,這才叫開玩笑。”
褐色的咖喱湯汁糊在他的外套上,重力作用下順着前襟一坨坨滑落下去。
盤子裡剩下的也沒浪費,掉在他的球鞋上。
淅淅瀝瀝,滴滴答答。
“你……”
趙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限量版球鞋,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一股火從他心底竄了上來,徹底壓不住了。
他還從來沒這麼丢人過,被一個女的當衆搞得下不來台。
從小到大,他都是名列前茅的天之驕子,就算是惹了事,也會被老師刻意無視,哪怕是錯誤在他,最後懲罰也不會落到他頭上。
更何況他家裡有錢,這世界上還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大的差距是在哪兒嗎?”
他握着拳頭在她面前揮了揮。
他冷冷道:“你就不怕嗎?”
她臉上卻挂着淺淺的笑意,仿佛真的無所畏懼:“開個玩笑而已,瞧你,怎麼急了。”
趙欽握着拳頭向前走了一步。
“你幹什麼,”孟家恒急了,試圖拉住他,“你瘋了吧,你知道她爸是誰嗎?她爸是……”
開玩笑歸開玩笑,真動手那就不能光看着了。
14級的同學立刻上來,把他團團圍住,和稀泥的和稀泥,恐吓的恐吓。
趙欽愣是沒碰到梁之兮一根頭發絲。
“多大點事兒啊,學姐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男子漢大丈夫的,你不至于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吧。”
“在學校裡動手,你是想被開除了?”
“趕緊回去吧,别給我們15金管丢人了。朋友們不好意思啊,我不認識他,他是15國貿的!”
剛剛發生的事周圍的人都看在眼裡。
大部分人還是站在窗口那個女生的立場,畢竟幾個男生當中取笑一個女孩子實在是有些不體面。
陳煜明剛一來到,趙欽就宛如找到救命稻草:“會長,他們自管會的這是擺明了是要欺負我們學生會的……”
陳煜明臉色非常難看,把趙欽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等教訓完趙欽,陳煜明轉過頭又看向梁之兮,有幾分無奈:“你也是,你說你一個部長,好好的你跟他一個大一的較什麼真,你還有理智嗎?”
梁之兮:“我當然有理智,如果我失去理智的話,我就不是糊在他衣服上而是臉上了。”
“……”
程璟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她站在人群中間,毫發無損。
趙欽他認識,是個很愛生事的人,還有跟别人打架的先例,路上聽說梁之兮在,他幾乎是一路急奔過來。
就怕出什麼事。
他的視線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确認她一根頭發都沒少,總算松了口氣。
除了最先趕到的程璟,就數張墨離得最近,不知道聽到了什麼,他倒吸一口冷氣,“我靠,你們猜我聽到了什麼,我靠我靠我靠……梁學姐她父親居然是梁誠華!”
邵東陽吃了一驚,“梁誠華?就是專業課上老師講的那個梁誠華?”
幾個圍觀的人聞言詫異地回過頭:“你們才知道啊?”
“我們隻知道她家裡有錢,誰知道她爸是梁誠華啊。”
明宇若有所思:“怪不得他會來我們京洛大學做客座教授。”
“什麼?他來我們學校了?我怎麼不知道?”邵冬陽一頭霧水:“什麼時候的事?不是說連續邀請了好些年,都沒來嗎?”
張墨想了想:“去年。之前的邀請确實都沒來,雖說京洛大學是梁誠華的母校,但是直到去年他才答應了來做客座教授的。”
“快走吧。”
孟家恒硬是拖着趙欽,把他拉扯走了,他不忘回頭道歉,“對不起學姐,我們真的知道錯了,回頭我們一定去跟那個女生賠罪。”
梁之兮回頭就看到了程璟,不知道他在她身後站了多久:“女生是你們班的?”
程璟點頭,“是我們班的方玉,她小時候受過傷,有一隻耳朵完全聽不見,另一隻耳朵隻能聽到一點。”
可能今天沒有戴助聽器,趙欽叫了她好幾回,她都沒聽見,便以為她是故意的。
“我叫她名字她假裝聽不見,她憑什麼瞧不起我?上課總是坐在第一排,就愛搞些出風頭的事。”
“既然愛出風頭,就讓她出個夠。”
兩人聽别人說清楚事情經過,都面露無語。
好在方玉自始至終都沒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她沒注意自己被貼了紙條,别人低聲嘲笑的聲音到她這裡自動減弱,她不理解為什麼别人在笑,隻當和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