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之間隔着幾張桌子,中間的陌生人忙着自己的事,無人在意這場突如其來的重逢。
她無數個夜晚夢到的人就坐在那,背脊挺直,一臉漫不經心,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但身邊的人在做什麼,他又都關注得到。
這一瞬間,一些場景不斷回溯又重疊,李南星有種錯覺,他們好像在頃刻間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教室裡的風扇總是嗡嗡響着,他坐在身側,或是在聽課,亦或是在刷題。
看起來很專注,可她手稍一伸一擡,她的同桌總是第一時間注意到,更是知道她想要什麼。
老師一下來溜達,他就會用筆頭輕觸手臂提醒她。
她們之間似乎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默契,無需多言,一個小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彼此想法。
那時候,她喜歡聽歌,聽到喜歡的歌會塞一隻耳機給他,或悠揚或歡快的歌聲起于手機,途徑耳機線在交彙處分别湧入兩個人的耳中。
她喜歡玩,而他下課總是秒睡,雷打不動,但他還在,專屬于少年人清瘦但不單薄的的背脊随着呼吸起伏,她總能看很久。
記憶裡日日想見見不到的人就在她跟前,卻沒有了校服,褪去了青澀,換上了她未曾見過的衣服,掃過來的眼神也沒了溫度。
原來,他們已經分開了這麼久,時間沒有因為他們分别而停止流逝,也在悄無聲息中就改變了一切,一點點,一點點将那些熟悉的炙熱的揉碎再重新拼接組合,變成了陌生的樣子。
李南星突然就害怕了。
雨落的毫無征兆,來勢洶洶,劈裡啪啦往地上砸,加上勁風一吹,坐外頭享受格調的旅客們像受驚動物叫着笑着魚貫而入,李南星和林慧慧就這麼被擠到了裡桌。
等反應過來時候,她已經坐在了周時序身邊,周遭的一切依舊在平穩進行着,帥哥老闆在忙着回應客人,熱心腸的張志傑還在幫着特産們找位置坐。
隻有她像零件損壞的機器人,突然停止運轉,呆滞又僵直地坐着不知所措。
服務員送來了新的杯子和熱茶,李南星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喝了一口,味道很苦,還燙,舌尖泛着細微的痛。
痛到她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他們一起喝過很多次的茶。
坐對面的林慧慧似乎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麼,李南星卻聽不進去,不知道是燙的還是什麼,指尖開始發麻。
......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抽離的魂魄和五感才一點點歸位,她擡起眼,“怎麼了?”
林慧慧問:“我後面有空位置,要不要放包包?”
李南星一臉木然地搖頭,又繼續垂眼愣神。
看得林慧慧跟着腳趾扣地——人生真是操蛋。
她和周時序聯系很少,不清楚他的近況,但能讓他帶身邊的女孩多半關系不一般。
這麼一想,林慧慧有點“心疼”李南星,都怪張志傑。
要不是他瞎搞,就不會有這種地獄級尴尬的場面。
許是林慧慧怨念太深,忙來忙去的張志傑打了個噴嚏,然後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李南星對面。
“你們幹嘛都不說話?”
“......”
滿桌的人,沒個人回應他。
林慧慧:你覺得呢?能說什麼?
不滿歸不滿,林慧慧還是善良,重新挑起了話題:“點喝的吧,你們都喝什麼,我去點。”
張志傑朝着周時序一擡下巴,“讓他給我們推薦,負責做飲品那哥們是他朋友。”
李南星順着他的話擡眸,餘光裡能看到周時序的側臉,他垂着眼似乎在看她搭在桌面的手,或許是在看她中指的戒指。
周時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愣了很久,久到張志傑第三次叫他才回神。
“什麼?”
張志傑:“我說,你推薦推薦什麼好喝,或者祁白做什麼拿手?”
周時序什麼感情地蹦出四個字:“大差不差。”
聽得林慧慧感覺現場氣氛比剛在外面吹冷風還要冷上幾分。
拍照女孩收了手機替周時序回答:“蒼山雪綠是這家店獨有的特色,但他嫌苦,每次都喝布郎漫娥,微甜,他喜歡這樣的,祁白哥隻擅長做咖啡。”
這話說完,這桌的氣溫好像又低了幾個度。
好在叫祁白的人及時趕來打破了桌上一直萦繞的“怪異”氛圍。
他也不多看其他人,目光鎖定在周時序身上,開口前瞟了一眼李南星,“我說周大少爺今天竟然屈尊...”
周時序擡起眼,深色眼眸看人時候要是不帶點表情,無情感就特别足,況且現在還帶點威脅意味。
讓調侃一半的祁白非常識趣地轉移了話頭:“帶這麼多朋友來?給你們做獨家特制甜點怎麼樣?”
張志傑有點傷心,“哥,怎麼我昨天帶人來就沒這待遇?”
祁白一臉不正經:“因為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張志傑:??
祁白:“想知道嗎?”
張志傑一臉求知欲爆表:“嗯嗯,嗯嗯。”
祁白點了點頭某個部位:“用你的腦子想想就能明白,或者,對你來說,直接問周大少爺本人比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