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小弄堂裡,背着書包的學生們吵吵鬧鬧,三三兩兩地堵在街邊的小攤販們和奶茶店邊上。
私家車車主們喇叭按個不停,一米分了三次走,努力在人潮縫隙裡擠出一條生路。
坐在車後座的小孩們羨慕地看着同伴騎着自行車從身邊呼朋引伴而去。
但即便在這混亂不堪的弄堂裡,大家經過學校拐角處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往裡多看了兩眼。
裡面是一輛火紅色的超跑,流暢的曲線,奪目的顔色,看上去就不菲的價格,讓每個經過它的人都不由感歎了句:是哪家的小公子來這裡上學啊,真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煩惱。
在老師的辦公室裡,已經被他人開除了煩惱籍的小公子正鼻青臉腫地蹲坐在角落裡。
而他身前,是一位身材高挑,打扮時髦的女子,37度的嘴裡吐出的卻是冰冷的話語,“沒什麼,劉老師,您不用道歉,是他自作自受。”
小公子倔強地擡起頭,“宋雙吹,你到底是不是我姐!我被打了欸!是!我!被!打!了!”
宋雙吹都沒好意思回頭,“宋一問,挑釁别人就算了,還沒打過别人,你是覺得很光榮嗎?”
宋一問垂下頭,“那誰知道那小子發什麼瘋?”
“你無緣無故說人家媽媽,他沒打死你,你都得感謝《刑法》。”宋雙吹把自家的蠢弟弟從地上提溜起來,對着面前的班主任微微點了個頭,“劉老師,愚弟勞您費心了。”
“诶喲,您這話說的,能教宋公子這樣聰慧的孩子,是我的榮幸。”這樣讓人害臊的話,那位“劉老師”卻是張口就來,“宋公子聰明,悟性又高,您看看,這次的考試他又是第一。”
宋雙吹随意地瞥了一眼成績單,卻沒看宋一問,而是目光往下看到了最後一排的林晟宇。
剛還耷拉着腦袋的宋一問看見這次的成績單,又驕傲地擡起頭來,向宋雙吹的方向看去,兩隻眼裡帶着矜持的得意。
可惜的是,一腔熱情被宋雙吹的視線撲滅,“不是,姐,你看哪呢?我在這呢!”
宋雙吹毫不留情地打掉擋住自己視線的手,“我在想,要是請了那麼多家教還考不好,我就真的要帶你去看看腦子了。”
她把成績單還給班主任,“行了。情況我大緻了解了,對方的家長怎麼說?”
劉老師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臉色,“對方的家長,他,他說沒空。”
見宋雙吹面無表情的樣子,劉老師心裡打鼓,心裡咒罵着到處惹禍生事的掃把精,嘴上也沒把上門:“都說子不教父之過,難怪林晟宇那小子那麼沒教養,原來是家裡的人就沒什麼素質。”
一句馬屁拍到了馬身上,宋雙吹的臉色一下陰了下來,“劉老師,育人之前,還是先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宋一問之前還算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您教他不過一年,怎麼就帶上了有色眼睛,開始不辨是非了呢。”她把玩着手中的鑰匙,“您說,他是不是和你學的呢?”
劉老師的臉一下僵住,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正在慌張的時候,丢下炸彈的宋雙吹卻已經扭頭看向門口。
“你就是林晟宇吧,我看到你了。”
門外一閃而過的衣角重新出現在門口,一個長相俊朗,但嘴角額頭帶着傷口的少年走了進來,“您是宋一問的姐姐吧,宋一問是我打的,但我沒錯!我不會道歉的。”
“欸,你這孩子——”劉老師剛要沖上來阻止,就被宋雙吹攔住,“哦,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沒錯?”
“宋一問先侮辱我已逝親人在前,我打他屬于人之常情。若您的家人被人辱罵,您也會忍不住吧?”
宋雙吹挑了挑眉,這孩子,年紀不大,嘴炮和上價值的能力已然一流。
不愧是“主角天賦”。
宋雙吹按了按宋一問的頭,就這樣帶着他硬生生鞠了一躬,“道歉。”
“姐!我——憑什麼道歉!被打的是我,我不道歉!”宋一問在宋雙吹的手下瘋狂掙紮,但宋一問那點勁根本不夠看。
宋雙吹理都沒理,眼裡隻看着林晟宇,“你沒聽人家說嘛,你罵人家已故親人在前,你得為這個道歉。如果有人罵我,你揍不揍他。”
“我——”心裡掙紮了一下,宋一問緩緩低頭,“對不起!”
宋雙吹嘴角微微勾了勾,自家的弟弟,好歹還是聽自己話的。
訓完傻弟弟,宋雙吹又看向林晟宇,“我弟弟已經為罵人道歉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為打人而道歉了?”
林晟宇愣了愣,就看見女人兩手一攤,“一碼歸一碼,他的錯我會讓他認錯。但退一步講,你打人也是違反校規了吧,你是不是應該為此道個歉。”
林晟宇沒說話,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句,“人家都給你遞台階了,你還不趕緊下?”
聲音低沉性感,讓宋雙吹渾身打了個冷顫,透過巨大的□□鏡,宋一問幾乎可以看到姐姐眼裡射出的光。
進門的人,穿着白色襯衣和淺色西裝褲,顯得人身材修長,淺色的西裝外套被主人妥帖地置于小臂處。來人劍眉星目,文質彬彬,在眼鏡的修飾下,顯得書卷氣十足。
他嘴角帶着淺淡的笑意,但宋雙吹卻注意到林晟宇往後退了一步。
動作不大,很快林晟宇便發現了自己的作為,不自然地挺直了後背,但視線卻始終沒和來人對上。
見到來人,班主任明顯也楞了一下,“您是?”
男人将頭放在林晟宇的頭上,看着也沒用什麼力,但林晟宇的身體卻不自覺地抖動起來,“這個不成器孩子的哥哥。”
他微微俯身,對着宋雙吹,“給您惹麻煩了。”
男人從臉到身材到性格都踩在了宋雙吹的點上,哪怕這個男人做的事看起來不懷好意,宋雙吹的臉色依舊好看,“這件事,本來也是我弟弟先惹的禍,我不打算追究什麼。隻需要林晟宇的一個道歉而已。”
她微微俯身,摘下了一直帶着的墨鏡,在其他人的襯托下顯得尤為和藹可親,“你願意道歉嗎?”
林晟宇看到了宋雙吹的臉,瞳孔一縮,“您是?”
宋雙吹将食指頂在唇中央,臉上露出煩惱的表情,“你可以替我和我的弟弟保密嗎?我有點怕麻煩。”
讓主角道歉是一件危險的事,但一味地避讓主角着實不是自己的作風,她更不可能平白讓自己的弟弟受氣。
但宋雙吹自認為已經做到了無可指摘,若主角這都不道歉,那宋雙吹就要懷疑這位究竟最後有沒有成為“主角”的素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