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恕是你姐夫,如果你下次再這麼說他,你就和林晟宇一起挖野菜去吃吧。”
席恕在門外,把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不止這句,前面宋雙吹為他開脫的每一句,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嘴角眉梢不自覺帶上笑意,他看着手裡給宋雙吹準備的藥,決定還是先回房自己消化一下。
擔心自己過于喜悅的心情,會将自己剛剛偷聽的事實暴露得一幹二淨。
但他顯然低估了宋雙吹。
低估了一個可以看到世界線的人的精神力,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他在房門外的事實。
宋雙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來。
剛剛還覺得房子裡滿是席恕味道的宋雙吹,現在卻覺得這件屋子的含席量過低,才會讓她不自覺地發抖。
她在害怕。
因為曾經的她也奪走過别人的一切,尤其是所愛之人的一切,所有愧疚感可以輕易地壓垮她。
可她隻能承受。
因為她的抱歉,都好像隻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偉大和包容,除了将反派承托得更加像個小醜,沒有任何用處。
那番堂而皇之的偏袒的話語,說得像是要騙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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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雙吹的傷口結痂脫落了。
新生的粉色的嫩肉,在雪白的膚色上像是綻放的點點梅花。
不好看,但也不醜。
席恕依舊孜孜不倦地将祛疤藥塗在宋雙吹的傷口上,像是要撫平一切。
冰涼的藥透過溫暖的指尖塗在皮膚表面上,癢意就從傷口一直泛濫到心口。
宋雙吹盯着席恕随着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突然開口道:“席恕,我們去紋身吧。”
席恕塗藥的手指停在小臂,擡起頭來,眼裡帶着未燼的訝然,“你不是說演員不能有紋身。”
宋雙吹晃了晃自己結疤的小臂,不甚在意,“這不是留疤了嗎,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紋身。”
她狡黠地一笑,“這樣就算哪怕不是粉絲,對這件事也隻會覺得我可憐吧,不是我想紋哦,隻是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不得不紋呢。”
席恕皺皺眉,似乎對“永久的疤痕”這幾個字有些不滿。
宋雙吹卻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席恕滿手的藥膏,一時這件不知該退該拉,隻能任人宰割。
等宋雙吹從他唇邊退出,才跑到他耳邊輕輕道:“左右都是要遮瑕的,好哥哥不如陪我去紋個身吧,好歹好看一點。”
席恕隻得答應。
去紋身店的路上,席恕再一次問,“你想紋什麼?”
想到之前席恕和她說的故事,她心血來潮,“紋你的名字怎麼樣?”
哪怕和宋雙吹談了戀愛,她的茬席恕也不是每個都接,“你不覺得很傻?”
尤其是有他之前的室友做對比之下。
“不覺得啊。”宋雙吹信誓旦旦,“之前是因為沒有戀愛,現在談戀愛了,倒覺得小情侶之間的情趣還蠻有意思。”
“還是說,席先生覺得我們連一周都撐不過去?”
席恕當然不覺得他們連一周的感情都撐不下去。他選定的人,隻會是一輩子。
但,他看清宋雙吹眼裡的興緻,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我不想自己的名字有一天被人用遮瑕遮掉。”
這個理由一下子就說服了宋雙吹。
或者說,宋雙吹也沒有真的想把席恕的名字紋在手臂上。
她在紋身店很快找好了圖案和想刻的話。
紋身師再次确定了一下,“你确定了紋這個?你的傷口其實沒有那麼大,梅花更适合你。”
宋雙吹搖了搖頭,“梅花這種孤高的物種才不适合我呢。”
她沖着席恕眨了眨眼,“我才不是那種呆在枝頭等人欣賞的人,我喜歡的東西,我自會奔他而去。”
紋身師了然地看了眼席恕和宋雙吹,不再說什麼,轉頭去調顔料準備工具去了,将整個空間留給了小情侶。
席恕看着冊子上的彼岸花,也有些好奇,“怎麼會想到紋這個?”
彼岸花,連通陰陽,連接生死,所以宋雙吹說:“因為我想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大概是宋雙吹這句話太過惑人,出來的時候,不僅宋雙吹紋了身,就連席恕都在相同的地方刻上了一行字。
每當他将西裝卷至手肘處,那黑色的豎線隔開手臂的兩側,那句話就會映入眼簾。
宋雙吹說:“Je t’attendrai toujours.”我會一直等你。
席恕卻說:“Je te trouverai.”我會找到你。
所以你不用等太久。
沒有如約把B市席恕空蕩蕩的房子填滿,但江城的房子已經亂成一鍋粥。
随着宋雙吹的入住,各種各樣的禮服、包包、鞋子塞滿了櫃子。
送席恕去上個班,宋雙吹都可以把衣服攤滿整間屋子,才從中選出一套。
鞋櫃裡不再隻有男士拖鞋,洗漱間裡也不再隻有一把牙刷。宋雙吹把自己的生活帶到這個屋子的方方面面。
很奇怪,但就像她自己所說,他們單獨一人都不具備将自己的栖息地變成家的能力,但兩個人在一起,這個屋子也漸漸充滿了家的味道。
就連寄到家裡的邀請函也變成了兩份。
一份,是誠邀席恕及其家屬的。
一份,是寄給盛通資本的宋雙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