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主人從快遞站取回了幾個大紙箱子。
作為一隻成熟懂事的狗狗,她謹遵主人教誨,克制本性不對着箱子咬咬,卧在主人身旁乖乖看着主人的一舉一動。
出租屋雖隻租了一年,大大小小的物件卻有不少,很多都是日積月累一點點買回來擺放好的。
家裡盡管不大,卻五髒俱全,能肉眼可見的溫馨,昭示着曾經熱愛生活的一面溫馨痕迹。
主人的手裡捏着桌面小台燈,小心整齊放入箱内,随即一樣一樣,清理桌面物件。
桌台清空,之間前滿滿當當卻齊整歸并的空間,此刻落在她眼裡,似是了無曾經痕迹、無法複原。
她不懂此舉意義,好奇地揚起腦袋尋求解惑。
主人溫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眼中夾雜着它看不懂的愁緒,輕聲呢喃:“璐璐,我要回老家了。”
那時她還不懂“回老家”是何意義,以為是比目前所居老舊些的小屋子。
沒關系!隻要能為主人節省積蓄,她做什麼都願意!
後續幾天,主人都忙碌地緻力于打包大業,也有快遞員上門把成品箱子陸續寄走。
她猜是因為這幾天還要用,所以她的小窩,食盆,狗糧等一應用具才未受絲毫影響。
室内伴随物品轉移逐漸清空,隻留下樸素無華的軟裝家具。
她甚至覺得這樣也還不錯,留給她活動的空間似乎寬敞不少。
傍晚的晚霞刺目豔紅,天空高度提升後的秋天顯得更為清透。
她跟着主人走在散步必經之路上,微風沁涼舒爽的好天氣終究如期到來。
之後幾年,她腦海中都會不自覺的浮現出這一天的每一瞬場景,那時的她天真以為,未來每一天都會更加幸福。
後來才發現,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在此定格。
今後所有,均為下坡。
*
主人消失的第十天。
一周多的時間,她從堅定期待,逐漸不再自信,甚至時不時自欺欺人。
見到主人的最後一面她們一起出門,卻前所未有的未用牽引繩約束它。
主人僅僅推有了個四個輪子的小箱子,坐上了一輛靜靜停靠路邊的白色車車。
這種車子她散步見過,但都是倏忽而去,風馳電掣間速度快的驚人,是她追趕不上的快。
第一次見到停靠狀态的,她學着主人模樣試探着探出爪子,想鑽進主人身旁空餘的小小空間。
卻是得到了個禁止指令。
猶豫又委屈的片刻工夫。
車門關閉的聲音砰的響起,拉回她飛遠的思緒,主人的面龐似乎不再一目了然。
車輛啟動。
原來這輛和其他一樣,都有疾沖的速度。
被抛下的危機感下,她拼命的使出畢生最快速度追逐,似乎這樣就能有些用處。
可那相較于她體型的龐然大車依舊在它視線中不斷模糊。
眼角一滴淚垂落,視線再見不到車輛蹤迹。
她好難過地想:完了,把主人跟丢了。
不知道主人回頭找不到她會不會着急。
深夜四面八方的冷風吹着,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以往高樓房屋隔絕冷風,隻覺得四季最熬人的便是夏天,卻不知無遮蔽的夜晚寒風最是凍狗骨頭。
憑借牢固的記憶,她拖着疲憊的身軀返回小區門口,想要回家靜候主人回來,卻被保安叔叔攔了下來。
他聲色俱厲擋在自己面前,不允許流浪狗進入小區,真的好兇。
她想,她才不是流浪狗。
她主人天下第一好。
又好委屈,什麼時候主人才能發現她沒跟上呢。
今晚,還是明天。
算啦,今晚先熬一熬,最晚明天主人肯定回來。
她還沒有和主人分别超過一天的時候呢。
一連幾日,家裡的燈光再未亮過。
她撐着眼皮,不敢有絲毫打瞌睡錯過主人回家的迷糊時間。
然而她絕望發覺,主人似乎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餓好渴,還好困。
就連自己最引以為傲的一身白毛也變得髒兮兮的。
她趴在小區牆邊,腦袋控制不住點地,眼皮像灌了鉛。
想着主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給她洗澡呢。
都黑成這個樣子,一頓罵是逃不掉了。
不過好想念挨主人罵的時光啊。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