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深山中大型養殖場規模的流浪動物救助基地,莊璐萱創建的這家救助站模式上更類似于小型寵物店。
四五隻狗,六七隻貓,雜居于同一大廳空間,甚至有三兩隻還慵懶地湊在門前活動廣場打盹曬太陽。
是以車剛至,就吸引了不少探頭探腦的目光。
盛泷一駐足打量這棟兩層小樓,外體奶油色的粉刷牆面,頂頭牌匾綴着一隻紅色蝴蝶結。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處場所主人必定是個少女心滿滿的小姑娘。
右側懸挂着的燈牌上,一隻微笑小狗高舉雙手歡迎。
可愛圓潤的手寫體漢字“小莊動物救助”簡約又醒目,旁邊還點綴一隻小肉墊。
走的是清新溫暖的治愈風。
大廳空間被劃分為三塊功能區,開放式空間中左側是待客用的沙發和茶幾,右邊則是連着吧台的小廚房。
動物們吃飯的小盆整齊羅列連成一排,清潔有序,一望而知,打掃花了大心思。
照常理講,小動物聚居處慣常會有濃烈刺鼻的熏人味道。
可這裡被打理的内外空氣基本無差,也難怪有底氣将會客處設在這裡。
餐盆頂上的照片牆還保留着很多莊璐萱和小動物們的貼臉合照。
照片中女孩子抱着小貓小狗笑的燦爛,親昵的眼神做不得假,她是真花了工夫陪伴。
右側最裡間還規劃了專門用以給動物們洗澡的浴室,門邊堆着消防滅火器和用來救援的吊索繩等工具。
喂食打理事項通通由另一個小姑娘專門負責。
分工如此,不過莊璐萱空閑時間也常親力親為。
規模不大的一小間運營,莊璐萱負責外出救助,拍攝和剪輯視頻,偶爾對接的寵物用具和貓狗糧廣告商也都嚴加甄選。
金錢性的回報通通婉拒,來換一些毛孩子們的日常口糧。
這間救助站的另一名員工是和莊璐萱年歲相仿的小姑娘,文化學曆不高,農村出身。
早年辍學來北城進廠打工,又被包工頭歧視嬌氣的小丫頭片子不如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好用。
仗着她無依無靠,年齡又小,工錢克扣的肆無忌憚。
賭的是她走投無路,不願回家嫁人生子,除了忍氣吞聲别無選擇。
她沒一技之長,掙紮生活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
日複一日的呆滞不反抗,落在别有用心的中年男工頭眼裡,自動與好欺負能上床劃了等号。
失掉工作那天,她獨自遊離在北城街頭,口袋中僅有的錢的價值僅僅等同于一根火腿腸和一塊小面包。
公園花壇上,先啃着飽腹面包的陶春綠遇上了眼巴巴蹲在她腳下的一隻小土狗。
都說人是萬物之首。
其實沒什麼差别。
反正她倆此刻命運一樣相仿,過了今天都沒明天。
陶春綠把火腿腸掐了一大半扔給小狗,剩下的囫囵吞塞進自己嘴裡。
滿口澀意,沒一點香味可言。
不知她憂郁心境作祟,還是真的被诓騙購入了仿冒劣質火腿腸。
陶春綠抱膝,眼淚無聲滑落,良久後氣息不暢才擡頭,第一眼是莊璐萱春風般暖煦的微笑,伴着朝她伸出的堅定的手。
她沒握,莊璐萱就不撤。
一隻手,拖起了她整個後半生的重量。
莊璐萱領着盛泷一簡要參觀,并介紹了陶春綠給互相認識後,兩人落座休息區。
莊璐萱給他沏了杯茉莉花茶,伴着四溢的清香很認真地拿出筆記本,說要問他幾個測試問題。
盛泷一淡淡地“嗯”了聲,“你問。”
女生輕淡的雙眸看向面前氣場和心思都顯著深于她的男人,重複着強調,“要說真話哦。”
盛泷一低低地笑了聲,目光描摹女生面頰,扯了下唇,“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莊璐萱被噎了一下,嘴硬道,“我自有檢驗辦法。”
盛泷一略微環視一周,他們兩個旁邊此時并沒有動物在場。
那麼他依稀推測的,她能讀懂動物想法的能力,起碼目前和他對話時用不上。
又或者說,她不止能讀動物想法,人同樣可以。
可若如此,他想了那麼久早該被她聽到,她此時也應知他邊牧犬的身份。
她沒心機,聽到大消息的震驚全在臉上,絕不會是如今這副清澈且愚蠢的可愛表情。
盛泷一别過眼去,再次測試。
他心頭默念:我血液的确有問題。
再擡眸,莊璐萱心不在焉,仍全然蒙在鼓裡的模樣。
盛泷一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唇角,完全拿捏兩人間的信息差後清淺一笑。
“這麼肯定呢”,盛泷一十分認真地盯着莊璐萱的眼睛,“難不成——”
“你能讀心?”
“咳咳……”,一道驚雷轟得莊璐萱蓦地亂了分寸,忐忑着掩飾,蒼白不止一點點,“沒有……你别亂說啊。”
盛泷一悠然地欣賞着莊璐萱慌張無措的局促模樣,戲谑開口,“随便問問,這怎麼還心虛了呢。”
“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莊璐萱抵死不承認,嘗試鎮定下來,“本來就沒有的事兒。”
盛泷一彎了彎唇,“沒有麼?”
莊璐萱回答很快,“嗯嗯!”
盛泷一如同随口一提,沒放在心上,眼尾輕挑,“行,就當沒有。”
話題終于掀篇過去,自亂陣腳的莊璐萱根本沒發現,盛泷一口中的“就當沒有”和她所述的“的确沒有”之間,似乎有很大差别。
莊璐萱突突跳的太陽穴還沒緩解,眉心也隐隐泛着抽搐的感覺。
她整個人眼下慌亂又無序,巴不得盛泷一不提。
她當然也不會揀着無關緊要的字眼死摳。
盛泷一似笑非笑,偏頭輕掃女生藏不住事的眉眼,心情有點好。
公主還是和從前如出一轍,輕輕吊着試一下就方寸大亂。
可愛到過分。
觸碰公主底線非紳士所為,盛泷一淺嘗辄止後很給面子地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