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平常地講道,“恕我無法對你剛說的這些視而不見。”
盛泷一點點頭應了,沒再堅持,依舊體面地回複,“我理解的,是我應當感到抱歉。”
莊璐萱抱了一會兒六月,捏着脖頸肉給小貓撓癢,彼此沉默的狀态下時間流逝變得漫長。
六月的心聲在靜谧狀态下響,它沒喵喵叫,理解莊璐萱替它着想,尋覓完美主人的願景,乖乖地尊重女生的選擇。
它以為小莊姐姐隻是能聽懂貓語,而不知道她也能聽懂貓心。
在她看來,救出它,治愈它的兩個人都是它的恩人。
它早就在心裡把兩人列為同樣重要的主人,任何一人發号施令它均會乖乖聽話。
隻不過心裡一丢丢的落寞,順着心跳的縫隙悄然滑出。
“跟着小莊姐姐也很好,不過小盛哥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救我用了好多血,臉都白白的,而且當時我髒髒的,和他又是第一次見面,這樣他都沒嫌棄我。”
小貓表面沉默,内心碎碎念不停,“他對我傾囊相救,對他的小狗肯定更不會吝啬了。”
它吞咽一口,最後想了一句,“真的好想每天都能見到哥哥姐姐。”
莊璐萱内心很亂,理智告訴她要把六月留在救助站,等待更加合适的收養人員出現。
情感上,六月的心聲沒完沒了地在她腦海裡橫沖直撞。
小貓不知道,它想的每一句都壓着莊璐萱本已混亂的心思愈發淩亂。
盛泷一視線挪向限入沉思,又魂不守舍的女生,沒再讨嫌地留下礙眼。
對話不歡而散,默契約定的晚餐估摸着也打了水漂,他完全不舍得對她強求。
無論如何,他應對她情緒有所感知。
她天真爛漫,從來不喜歡傷害人,趕客的話也不忍讓她主動開口。
他們隔了一米左右的空間對視,盛泷一起身,禮數周全地向她解釋,“我醫院還有些事情,就不多叨擾了。”
莊璐萱沒想到,臨至盛泷一主動告辭之際,她心跳莫名染了幾分不舍。
不知是否小貓心思會傳染。
她起身,懷裡還抱着六月,小貓留給她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後殼。
六月正臉對着盛泷一,眼裡蓄起亮晶晶的可憐水霧,明晃晃的不舍得。
明明沒有讀心能力,盛泷一卻像能準确捕捉小貓心聲。
他最後摸了摸六月腦袋,話是對着莊璐萱說的,“如果你的救助站裡,它們有身體不舒服,随時都可以找我。”
一個聯系方式被禮貌地留給莊璐萱,盛泷一道:“除了手術時間,這個号碼随時在線,我看到了就會回。”
莊璐萱伸手去接,催眠自己是因受人恩惠産生不舍,連話也變得軟塌塌的,“如果你有空的話,也歡迎你常來看看它們。”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盛泷一的離别進行曲。
沉吟幾許,他發邀約,“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的”,這麼拒絕又稍顯生硬,莊璐萱解釋兩句免得他多想,“我平時就住在這裡。”
盛泷一抿了下唇,還是忍不住問一句,“是想陪它們一起嗎,還是——”
北城寸土寸金,多少工作剛起步的畢業生甚至要貼錢來租房和通勤,抱着對未來的美好希冀努力在大城市先站穩腳跟再說。
是以盛泷一沒說完,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在指代拮據的經濟。
他有此猜測不奇怪。
莊璐萱原本做的事就是情懷至上的半公益,捉襟見肘再正常不過。
“是想陪它們”,莊璐萱說,“你知道的嘛,小陶晚上雖然也住在這邊,但我總不能讓人家全天照顧小朋友們。”
她看着遠處的小動物們,神色添了慈愛,“而且和它們一起我也很開心。”
盛泷一笑笑,淡然輕聲,“能看得出來,它們有在被好好愛着。”
沒再說别的,盛泷一藏起微不可察的落寞,告别,轉身,身影消失在房間出口。
院落裡栽種着幾盆果汁陽台月季,橙黃的花朵豔麗,長勢喜人,富含旺盛生命力,小動物們很聽話的不拆家。
整座院子瞧不出絲毫狼藉痕迹,反而溫馨,有序,打理的井井有條,彰顯了主人的不俗品味。
莊璐萱抱着六月站在門口。
盛泷一拉開車門的片刻,六月還是沒忍住從女生懷裡一躍而下,飛奔着朝男人疾沖。
不是想要他帶走它。
隻是單純的不舍。
這一别,再見沒有定數。
小貓不是沒有經曆過類似撕心裂肺的離别。
莊璐萱懷中陡然一輕,接着擔心地擰眉,“六月!”
下一秒,男人寬厚的掌穩穩接住不着調瞎竄的小貓,令人心安的烏木質味道頓時撲了六月滿鼻。
有點斥責的話在小貓耳邊響起,卻根本吓不到小貓。
盛泷一揪了下小貓耳朵,“跑這麼快做什麼,才出的手術室,身上還有傷呢。”
他又刮了下六月鼻子,全然沒使力氣,動作裡都是寵,用僅一人一貓能聽得見的音量低語。
“這麼不愛惜身體,枉費我用不少血救你。”
他赤裸裸的氣音威脅着,“還這樣不聽話,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六月呲牙咧嘴,又笃定道,“你才不會。”
當然這句盛泷一聽不見。
他撫了下小貓背,緩緩蹲下,松開墊在六月肚皮下的小臂,讓它四肢着地。
男人指尖又輕輕撓了撓小貓的臉,帶起久久不散的熱意,語氣溫柔地要命,“快回去,别讓她擔心。”
他垂頭,淡然柔和地向小貓承諾,“我還會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