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她在樓上不小心瞥到時,甚至片刻恍惚。
腦海中先蹦出的不是無意撞破暧昧場景的局促和歉疚,而是蓦然湧現的欣慰和釋然。
她在想,真好啊。
老闆的靈魂伴侶,就該是盛泷一這般面貌。
陶春綠從飄遠的思緒中回神,退一步講,“我很快就回去。”
聽到這句話的莊璐萱無疑很開心,巴不得她即刻飛回來才好。
完全不知道什麼叫适可而止,莊璐萱化身得寸進尺典型代表,一股腦問,“我去找你呀。”
吃晚飯都要點外賣的人,以陶春綠的性子出門也不可能太遠。
至少用不上地鐵,大概率周邊幾個店轉轉就能遇到。
另一邊,陶春綠神色有些掙紮,躲遠一點适得其反,最後把局面弄的更加尴尬。
還不如在家裡當隐形人。
原本不想麻煩她,可轉念想着回到家裡,有些話又不方便私下和莊璐萱說。
瞄了眼頭頂的牌匾,她終是吐口,“我在麥當勞。”
通話掐斷的最後一秒,聽筒裡男人在囑咐即将出門的女生,“熱菜口感好些,你們兩個在外面記得别貪玩。”
莊璐萱乖乖地應,“嗯嗯,接了她我就回來啦。”
不出意外,莊璐萱七八分鐘就能過來。
而陶春綠根本不在麥當勞。
她在麥當勞外面,坐了至少有半個小時。
也不知莊璐萱是否知道,她怎麼舍得買麥當勞。
不過話都放出來了,除了踏足店内也别無他法。
猶豫了很久,陶春綠最後隻選了麥旋風。
既然家裡有兩口吃的能蹭着填飽肚子,她就偶爾奢侈一次。
冰甜粘膩的清涼奶香混着巧克力醬,一口下去整個人都是舒爽,她小口慢抿着,享受味蕾盛宴在舌尖炸開的陌生感受。
窮苦出身的孩子連一個聖代都是豪華的奢侈,她向來不舍得買這種玩意兒。
家境殷實小孩們熱愛的小零食,她眼中華而不實,填不飽肚子的美麗廢物。
甚至買都買了,每吃一口卻還要計算一勺等價的貨币金額。
她就不該享受。
莊璐萱确實如她所料,挂斷電話六七分鐘就到了店門外。
陶春綠坐在臨窗長排吧台,眺望遠景的優越視野中,她鎖定橫穿馬路的身影還要更早,直到前來尋人的女生雙眸鎖定到她而晶晶發亮。
怎麼會有人能不喜歡莊璐萱呢。
陶春綠心想。
她絕對非對莊璐萱改變她命運而心存濾鏡。
換作任何一個不加嫉妒的人來,第一眼也必定認定,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和她匹敵的仙女。
盛泷一絕對是喜歡她的。
莊璐萱沒跟陶春綠講過她的家事。
不過她私下推斷,老闆肯定是家境優渥,被父母從小一路寵到大的類型。
被愛會從細枝末節中流露出端倪。
莊璐萱就如同自身能量充盈的一條大河,随便施舍點細枝末節的水源,就能滋養她這一寸幹涸碎裂的貧瘠土地。
莊璐萱總能把身邊人低沉困頓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托起。
就像她鎖定陶春綠,沒追究她為何一聲不吭地當逃兵,反而很親近地算賬,嬌嗔姿态十足。
“好啊!”她說,“你竟然偷偷跑出來吃冰淇淋。”
“太過分了吧”,莊璐萱甕聲甕氣地表達不滿,“有沒有給我留一點!”
陶春綠還有些迷離,頭腦發着昏,奉若珍寶的美食無意識就往莊璐萱手裡遞。
莊璐萱蜻蜓點水地抿了小小一口,甚至陶春綠懷疑,她的唇壓根沒接觸到那份聖代。
“好涼啊”,搶人食物的女生裝模作樣地吸吸氣,麥旋風原樣又塞回陶春綠手裡。
“你吃吧”,莊璐萱講,“我要等着回去吃更好吃的!”
莊璐萱在陶春綠旁邊坐下,百無聊賴地等她解決食物。
陶春綠心不在焉地轉着小小一個塑料杯,飄飄然地想,老闆不是最愛吃冰冰涼涼的東西了嗎。
時針走了又一瞬。
陶春綠才反應過來,莊璐萱怕是含了幾分讓她獨享美食的心思。
莊璐萱性格向來如此,不留餘地對人好,又不邀功求賞,隻要你好她就開心。
将大公無私演繹到淋漓盡緻。
想着喊她前來的目的,陶春綠喉間輕動,快要被得寸進尺的愧疚淹沒。
“小莊姐”,陶春綠聲音喃喃,“我是不是要從救助站搬出來了啊。”
“你不想住了嗎?”
莊璐萱明顯怔愣,心裡有了陶春綠要辭職的預設,連呼吸都變緊。
她低下頭,有點不知所措的難過。
陶春綠對她而言早就不是老闆和員工,她們更像是信仰作為紐帶,被捆綁在一起朝着理想努力同路者。
失之傷心,猶如斷臂。
她雖失落,但真心祝福對方奔赴更優質的生活。
怕陶春綠講不出口,她深吸口氣主動提,盡可能讓語氣輕快一些,“是找到新工作了嘛,待遇好我就放心啦。”
明明自己也沒多大,莊璐萱卻俨然像位送遊子遠行的慈母,割舍不斷的叮囑往外冒。
“如果”,女生頓了頓,壓住一絲哽咽,不想讓陶春綠聽到,“你願意的話,救助站永遠是你另一個家。”
陶春綠沉默良久,安靜地聽她将這些話說完。
“不是新工作”,陶春綠先回答,進而沒頭沒腦地丢一句,“我不小心看到了。”
莊璐萱還沒跟上節奏,疑惑地問,“看到什麼?”
相較而言,陶春綠用詞就顯得直白,“盛醫生把你壓在沙發上親。”
“……”
白皙瑩潤的臉頰逐漸發燙,莊璐萱面色染着潮紅。
頗有種對好朋友說謊後被迎面戳穿的心虛。
“其實,我當時沖動了下,就那樣了。”
莊璐萱沒忘了堅定保證,“不過我們說的那會兒,确實還沒有的!”
她晃晃陶春綠胳膊,嬌滴滴地讨好,“我可沒有騙你噢。”
再多的理智退縮,真到了敞開心扉的當下,莊璐萱對盛泷一還是不自覺迎合。
盛泷一扣着她脖子鋪天蓋地吻下來的那刻,莊璐萱才親身體會,原來腦海裡閃白光的畫面真實存在。
交吻帶出的陣陣水聲像是洗了她的思維,後續發展全然沒在莊璐萱的考慮範圍内。
現下被陶春綠提起才多思考了些,她還是不明白,“那和你要出去住有什麼關系?”
默然無語了須臾。
陶春綠恨鐵不成鋼地向笨蛋老闆解釋更明白一點,“情侶之間,留宿不是順理成章嗎?”
“即便他跟你一間,我在隔壁,以那一面牆的隔音”,她沒奈何地扶額,“又蓋不住什麼。”
慢半拍地意識到陶春綠在指代什麼,莊璐萱大囧,“沒那麼快吧?”
“早晚有那一天的。”
陶春綠沉思着,又說,“也說不定就是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