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洗三就是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舉行沐浴的儀式,一為洗幹淨孩子身上殘留的胎液,二為圖個吉利。[1]
一般的洗三禮由接生婆總覽全局,但葉娲在家裡出生,負責接生的是葉阿奶,而葉阿奶作為奶奶是不能出來總覽全局的。
葉家對葉娲很重視,花了大價錢請來鎮上的唱喜婆,讓唱喜婆負責洗三禮的整個流程。
唱喜婆早早的就來了,等到吉時到了,立刻裝扮一新,領着葉家的一衆女眷出現在衆人面前。
“洗三禮開始咯。”
“第一洗,添盆送福。”
這送福是讓親朋好友們往盆裡送東西,類似于給新嫁娘添妝的流程。關系親近的會給一些金項鍊,銀镯子,關系遠一些的會給一把花生,一把棗子。
葉阿奶端出一個木質的洗澡盆,笑着将洗澡盆送到衆人面前。
洗澡盆裡放了些東西,有柚子葉,紅棗,枸杞……
“各位可以上前來送福了。”
唱喜婆長了一張臉盤大的富貴臉,未語先笑,說起話來喜鵲似的,清脆動聽,聽着就讓人心生喜悅之情。
“我先來。”
大太公率先走上前,臉上依然是端着一張不苟言笑的嚴肅臉,眉眼卻柔和了幾分,眼睛炯炯有神的,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歡喜勁。
“給孩子添個長命鎖,祝願孩子福壽綿長,安樂無憂。”
說着話,手往洗澡盆裡輕輕一擲。随着“咚”的一聲響,一個掌心大小的銀質長命鎖便落入到洗澡盆裡。
“好。”
唱喜婆大喊一聲好,引着賓客們喝彩練練,掌聲不斷。
有大太公開了這麼一個好頭,接下來的二太公,三太公……一衆太公們也不吝啬,紛紛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花生,銀豆子往洗澡盆裡抛,祝福的話跟不要錢似的說個不停。
一杯茶的功夫,洗澡盆裡便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銀制品。
葉二嫂撇下嘴角。一個丫頭片子而已,用得着搞這樣隆重?
她是供銷社的售貨員,自己有一份惹人羨慕的工作不說,家裡人也都是工人,為此在葉家很有臉面,平日裡說話誰也不顧忌,即使是面對葉阿奶,也敢說幾句酸話。
眼看着四房一個丫頭的洗三禮比她兒子的滿月禮還要隆重,她心裡的酸意徹底壓不住了,扭過頭跟葉三嫂咬耳朵。
她會說話,不說自己如何不滿,隻拿三房的孩子說事:“三弟妹啊,我替你不值。”
葉三嫂拍了拍小兒子的後背,假裝沒聽到葉二嫂的話,低着頭不搭理她。
葉二嫂抿了抿唇角,不死心,繼續挑撥離間:“爹和娘也太偏心老四了,不說你家小梅,隻你家潤平出生的時候可沒有老四家的這樣好的待遇。”眼神往葉三嫂的胸脯上瞥,“聽說娘殺了三隻雞給老四家的坐月子。”話語中帶出三分酸氣,“我坐月子那會年景不好,婆家隻給了一籃子雞蛋。三弟妹,你坐月子那會,娘給你殺雞了嗎?”
“殺了。”
葉三嫂本來不想搭理葉二嫂的,但葉二嫂說話的時候一直往她身上靠,她想假裝聽不到都不行。
“殺了幾隻?”
“一隻。”
“你看!爹娘就是偏心老四!”
葉二嫂翹起二郎腿,心裡的酸意蹭蹭往上漲,“咱們會生兒子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比不上别人家生丫頭片子!”
葉三嫂被葉二嫂說得心裡也不舒服。
葉二嫂最是會看人臉色了,見葉三嫂也惱了,說話來更是不客氣,“也怪咱們男人沒本事,咱男人要是也能像四弟似的拿津貼,咱們也不至于生了兒子也吃不上一隻雞。”
“别說了。”
“委屈都受了,還不讓說了?”
葉二嫂撇了撇嘴角,兩隻眼珠子向上一翻,眼眶裡便翻出大半的眼白,“我這人向來說話直,有什麼說什麼,不愛跟人虛情假意。”
她伸手去拉葉三嫂的手,“弟妹,咱們的委屈不能白受。”
葉三嫂還沒想明白她想說什麼,下一秒就看到她掏出一把花生。
“一會我就給這個。”
說話間,葉二嫂捏碎一顆花生,拿出裡面的花生仁扔嘴裡。嚼着花生仁,含糊不清問:“三弟妹,你準備了什麼?”
葉三嫂驚得都不會說話了。
倒不是不能給花生,隻是吧,她們是親伯娘,哪有親伯娘的給侄女添福添一把花生的,這不得讓旁人笑話死?
葉三嫂急忙按下葉二嫂的手,“二嫂,别意氣用事,不好看。”
“啧!”
“我管他好看不好看,反正我就給這個。她要是不樂意要,更好!”
葉二嫂拍開葉三嫂的手,“你給什麼?你該不會也準備了銀耳環吧?你傻啊你,有那個錢幹什麼不好,為什麼要白給旁人?”
“别說了。”
“我說說怎麼了,這裡又沒有……”
“唔……”
葉三嫂一把捂住葉二嫂的嘴巴,壓低聲音說:“别說了,到我們了。”
前面的長輩已經添完福了,輪到他們這一房的媳婦添福了。
李翠花作為長房長嫂帶頭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