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北阙,新司馬府前,有重兵執戈持盾警惕把守,守衛各個兇神惡煞,來往宮人無不退避三舍。
一行人緩緩行至門前,守衛忙上前攔截,“什麼人?”
向賢身着官服,朗聲道:“禦史向賢,奉命查案。”
身邊主簿模樣的人,忙遞上文書,供守衛查看。
“原來是向大人。”守衛看過之後将文書交還,似笑非笑問道,“如今廷尉可謂是名存實亡了,查案都是禦史大人們代勞。”
向賢假意訴苦,“論查案,我們哪比得上廷尉?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也是沒辦法!”
守衛認同地點了點頭,側身讓開,“那不耽誤向大人了。”
“辛苦。”
向賢領着幾人剛入府門,便被扶桑攔在外院。
“流光已經被你們帶走了,少主公至今還未清醒,無論大人想問什麼,恐怕都要空手而歸了。”
“足下不必多說,司馬大人清醒與否,待下官見過之後,自然明晰。”向賢側頭瞥了瞥身後,慢慢關閉的府門,語氣強硬道,“還請足下帶路。”
扶桑剛要再說什麼,隻見向賢身邊的一名随從,慢慢擡起頭來。
定睛一瞧,竟是昭然!
另一邊易了容的樂知許,幾番欲言又止,不得不忍了下來。
扶桑又不動聲色瞧了她幾眼,見她雖身型單薄,卻是陌生面孔,來不及多想,強壓心中驚喜,作無奈狀,“向大人既然不信,便自己去看吧,請。”
來到主屋門前,扶桑又轉身道:“醫工說了,我們少主公需要靜養,你們這麼多人,恐怕擾了他清淨。”
“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向賢輕點頭,指了指身邊樂知許和昭然兩人,“你們兩個,跟我進去,其餘人,去正堂候着吧。”
“是。”
一進門,便聞到濃濃中藥味。扶桑引衆人繞過博古架,來到内寝,三面屏風的雕花木床上,時彧正雙眼緊閉,那模樣,就跟睡着了一樣。
樂知許再也忍不住,徑直沖到床榻邊,輕聲喚他,“時雲起,時雲起,你怎麼樣?”
扶桑也認出少夫人的聲音,扭頭對向賢笑道:“天氣涼,我給大人沏壺熱茶吧,大人請這邊坐。”
向賢看了二人一眼,領着昭然,轉身朝另一邊去了。
樂知許伏在床榻邊,執起時彧的手,隻覺得那手溫熱一如往常,再擡眼去看他的臉,卻發現他正直直盯着自己的臉。
“你——”
“你這是什麼鬼樣子?”時彧皺眉。
“你沒事?”樂知許喜極而泣,捧住他的臉左看右看,“太好了,太好了!我還以為你...”
臉被捏到變形,時彧也沒阻止她的動作,隻是輕聲道:“别哭了,醜死了。”
樂知許胡亂抹一把淚,全然不顧臉上深色脂粉糊成一團,疑惑問道:“你既然沒事,為什麼坊間會有那樣的傳聞?難不成,你是故意裝病的?那皇後娘娘小産又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你門外好多守衛?”
時彧無奈坐起身,拍了拍身邊空位,示意她也坐下,“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叫我如何回答?”
“你那麼聰明,不過幾句話,怎麼會記不清楚?”樂知許坐下來,扁嘴道,“不就是不想說嘛,我也就是随便問問,沒那麼想知道。”
“你之前不是說,我在下好大一盤棋?如今棋局幾乎過半,就快要分出勝負了。”時彧盯着她的花臉,輕歎口氣,擡手替她擦拭,“倒是你,我分明告訴過你,不要耍小聰明。”
樂知許擋掉他的手,分辯道:“我會易容啊!剛剛就連扶桑都沒能認出我來,能出什麼事?”
“向大人并不負責此案,隻要稍微用點心,就能查出痕迹來,屆時你叫他如何解釋?”
“我...”
這點她倒是沒想到,聞言,憂心地朝博古架後面望了望。
“你放心,我沒事,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時彧執起她的手,“不要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風風火火趕來,你要相信我。”
又是這一句。
樂知許有些賭氣似的,甩開他的手,“從一開始到現在,你隻說相信你相信你,可我什麼都不知道,沒辦法分辨哪些是你的計策,哪些不是。”
說完又覺得有些委屈,“我也隻是擔心你。”
聽到這絲毫不加掩飾的情話,時彧不由得彎起嘴角,雖然她現在化了醜妝,又哭花了臉,可他竟越看越覺得歡喜。
以往每次她趕來,他都會向個孩子一樣求證,也隻是想聽她說這麼一句而已。
有她這句話,再難也值得了。
時彧又垂眸看向她的唇,明知道這屋裡還有其他人,可就是想将她拉過來,好好品嘗一番。
沖動與理智交戰良久,身子還是不受控制地慢慢傾向她。
就在兩人靠近,已經能彼此感覺到對方呼吸的時候,昭然不合時宜地咳了一聲。
樂知許一驚,忙别過頭去。
“夫人,向世子說,我們不能耽擱太久。”昭然道。
“知道了。”
時彧輕聲道:“快回去吧,别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