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在手,天下我有。
慕衷情有段時間沒幹農活了,但割了幾捆小麥之後就找回了狀态,她沒有刻意去照顧秦澈,秦澈從來沒下過地,隻能學着慕衷情的姿勢和動作去适應。
至于其他人,個個都離得遠遠的,生怕自己多往慕衷情身上看一眼,眼睛就保不住了。
慕衷情明白,他們的思想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改變的,很多時候,她都隻是那個窮則獨善其身的人,做不到兼濟天下,好在這一次,秦澈沒有逼她,讓她保留了自己的堅持。
在割完一框後,慕衷情扶着腰直起身,看向秦澈的方向,觀察了一會兒他的姿勢,雖然不能說很專業,但好歹沒出大錯,她便沒有多說什麼。
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些,這段時間事情一件接一件,慕衷情都沒能續上八段錦的鍛煉,隻割了這麼一會兒,就有些累了。
将框裡的小麥堆到一旁後,慕衷情錘了幾下腰,她的腳上早就沾滿了泥土,手上也不知何時劃開了幾道細小的口子,越發不想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
她望向李豐收幾人的方向,他們的速度果然比自己和秦澈的快多了。
這塊田開了五條豎溝,正好一人割一列,隻是李豐收幾人收割的方向與他們相反。
到後面,李豐收幾人割完自己的部分後,也幫着他們一起把剩下的部分解決。
将收獲的麥子抱到李豐收家附近的平地上去晾曬整理,而後前往下一塊田。
慕衷情趁着這空檔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她到後來完全是在靠意志支撐,每次直起腰時都酸痛得想放棄。
秦澈雖沒做過農活,但軍隊訓練也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他的體力比之這個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身體自然要好上許多。
可當他看着慕衷情癱坐在地上,汗水将她鬓邊的碎發粘在臉側,擡着頭平複呼吸的模樣時,秦澈還是坐到了她旁邊:“往常隻知任何事要做成都不易,卻不知光是收獲就如此疲累,想想這一年到頭,從播種到收獲,他們又要在這裡來回多少遍。”
慕衷情擡起手指着天,手臂還在微微顫抖:“你知道嗎?其實最難的不是累,如果隻需要付出體力,就能得到足夠的收成,安穩的生活,那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最難的是天,他們若今日收完小麥,便要祈禱後面的幾日不要下雨,好将麥子曬好篩除雜志保存起來,但在下一輪播種開始後,又要祈禱不要連續幾月不下雨,以免影響新的收成,雨下多了是澇,下少了是旱,看天吃飯才是最難的。”
說着,她撐起身體站了起來,在原地舒展了一下手腳,又繞圈跑了幾步。
“不過還是要謝謝王爺今天也來幫忙,我早就說過嘛,王爺是個好人。”
慕衷情拎起自己的鞋子,雖然臉上有看得出的疲憊,但她還是帶着滿臉的笑意走向李豐收家分到的下一塊田,和剛剛回來的李豐收幾人打招呼。
“李大哥,今年的收成好像不錯呀,恭喜呀。”
李豐收害羞地擺了擺手:“還是要謝謝你們,幫我治病,還給我們分了地。”
慕衷情小跑過去,拍拍那兩個早就脫了盔甲幹農活的士兵的肩,笑道:“那得謝謝他們倆呀,他們可比我厲害多了。”
她邊說邊對跟在後頭的秦澈使了個眼色,秦澈狀似不經意地加快腳步,在經過那兩名士兵身邊時說道:“辛苦了,晚上去縣裡請你們吃頓好的。”
兩名士兵皆是眼睛一亮,異口同聲道:“多謝王爺。”
慕衷情見狀,覺得自己和秦澈還是挺有默契的,習慣性地擡手想要擊掌。
秦澈疑惑地看着她的動作,又猶豫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伸過去輕拍了一下。
李豐收家的另一塊地要大得多,明顯一日内是收不完的,一直到黃昏時分,連三分之一都沒收完,隻能等第二天繼續。
幾人到李豐收家中沖洗手腳上的泥土後,秦澈便準備履行諾言,帶他們去奉德縣城中吃一頓好的。
勞作了一下午,他們早就饑腸辘辘。
秦澈也不了解這裡的店面哪一家更好吃,便讓士兵自己挑選一家。
逛了一會兒後,他們進了一家面店。
豐州人多愛吃面食,其面食風味也頗有名氣。
這家店的店面并不算大,還有好幾桌放在店門外,但生意極好,幾乎都沒坐滿,也就他們運氣好,來時剛好走了一桌,騰出了空位。
四人圍坐在小方桌旁,慕衷情直接拿水壺給每個人倒水,那兩名士兵在最初的興奮過後開始誠惶誠恐,滿臉都寫着拘謹和緊張。
慕衷情剛把杯子推過去,其中一人便連忙低聲說道:“王妃,這萬萬不可,您給王爺倒一杯茶水就好,我們自己來,自己來。”
“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慕衷情不由分說,直接又倒了一杯,放到另一人面前,而後才給秦澈和自己倒水。
秦澈拿起杯子:“多謝。”
慕衷情吹涼一些茶水,而後一口飲盡:“你們别愣着啊,要吃什麼快點。”
兩名士兵下意識地看向秦澈,秦澈朝他們點頭後,才仔細去看牆上挂的菜單,兩人小聲商量了幾句之後,說要點兩份陽春面。
慕衷情看了一眼,陽春面是最便宜的,她沒有直接反對,而是和秦澈商量道:“我們一人再點一碗面,然後再點一些肉包啊點心這些怎麼樣?”
秦澈自然一口答應,他本就是來犒勞手下的,隻讓人吃兩碗陽春面也太寒碜了點。
這家小面館的主人是一對夫妻,丈夫做面,妻子和女兒幫忙點單上菜收盤子洗碗,遇上飯點時,三個人都忙得像陀螺似的一刻閑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