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台上的老鸨已經在介紹今日第一位競選花魁的姑娘輕絮。
一見到輕絮抱着琵琶上台,慕衷情就皺起了眉頭。
她把凳子挪到秦澈身邊,幾乎是貼着他,湊過去低聲道:“我還忘了一件事情,往後這姑娘的嫁娶年齡,是不是也規定一下,你看這輕絮,分明才十三四歲的模樣,這還是孩子呢!我——”
慕衷情硬生生憋回去一句罵人的話,在輕絮婉轉的琵琶聲中繼續說道:“這些嫖客,真——”
“嗯,我知道,變态。”秦澈立刻接上。
“喲,你還會搶答了?”慕衷情十分意外。
秦澈的身子微微偏向另一側:“你說過的,我雖不解其意,但你喜歡用這個詞罵人。”
慕衷情一臉的孺子可教也,仿佛找到了知音。
此次競選花魁的,一共有五名女子,皆是十三四歲的年級,論模樣倒都是數一數二的,每個人的才藝也都不同,有擅琵琶琴筝等樂器的,也有舞技歌喉絕佳的。
而這評選,則要看底下的客人為誰出的價更高,哪位姑娘的身價最高,就是今晚選出來的花魁,開價最高的客人則能與之春宵一度。
結果還沒出來,在一輪又一輪的競價聲中,慕衷情已經開始焦慮到摳手指。
“一萬兩白銀!給輕絮!”
“這位爺出價一萬兩白銀,還有哪位爺要價更高的?這可是花魁頭牌的初夜,各位爺可要想好了喲。”老鸨喜笑顔開,還試圖撺掇其他人繼續加價。
很快,價格又提了五千兩。
慕衷情揪住秦澈的衣袖:“陸離,若我今日一把火燒了這煙柳巷,是不是太沖動了些。”
秦澈低頭看着自己被捏皺的衣服,擡手覆上了慕衷情的手背,輕輕拍了兩下:“确實沖動,但這是你的俠義之心,你不願見這些女子像物件一樣被拍賣,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會被迫收起自己的良善。”
最終價格定在了三萬五千兩,還是剛剛那個要買輕絮的客人,那人看起來衣冠楚楚,像個斯文人,可那副嘴臉卻萬分下流。
老鸨又将輕絮推到了台上,強行剝去她披在肩上的輕紗,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手臂,以及胸前一大片春光。
而後,她笑着将那位客人請上台,讓輕絮抱着琵琶,叼着酒杯,“請”客人喝一杯酒。
底下一片調笑聲,客人盯着輕絮的胸脯,一把摟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貼。
慕衷情低下頭,她看到輕絮微微偏頭避了一下,但也隻是那麼一瞬間,很快她就笑着主動湊上前任人輕薄。
“我有點,想帶她走。”慕衷情喃喃低語道。
她是說給自己聽的,聲音極輕,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該逞一時之快,至少也該摸清楚這煙柳巷盤根錯節的勢力再動手。
她無權無勢,也不是什麼武功高強的大俠,許多事情都需要秦澈幫忙,她不該冒險,不該添麻煩。
“那就帶她走。”秦澈沒有看台上的鬧劇,他一直注意着慕衷情的情緒,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你往後要救許多人,今日便先救一人,有何不可?”
慕衷情驚訝地擡起頭,秦澈的目光很是認真,是真的認為這并無不可。
在這一刻,她感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秦澈一般,哪怕她從未認為秦澈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但她始終隻認為秦澈有的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他有仁義、善心,卻獨獨難以真正地,将一個底層百姓那如草芥般的命,視作舉足輕重的,可為之冒險的事情。
當然,這有社會思想與制度的原因,慕衷情并沒有認為這是秦澈的錯。
同樣的,她對他也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要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太累,也太危險。
可秦澈卻告訴她,有何不可。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不會不明白,今天救下一個輕絮,往後那些商賈與貴族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哪怕那些人地位與權勢皆在秦澈之下。
秦澈淺淺揚起一個笑容:“别怕,你說的那些事,昨日我都已經想過,本該需要些時日去準備安置她們的房屋,安排她們學一些往後謀生的手藝,打點好舟安府中各方勢力,可我畢竟是清王,是清州的王,若連一個舟安府都管不住,又如何管得了清州?”
他的語氣很溫和,卻莫名地讓慕衷情放下心來。
“與其往後束手束腳,不如今日大鬧一場?”慕衷情放松下來後,還開了一個玩笑。
秦澈見她有了笑意,便招手讓吳雨和吳雪靠近一些:“等到輕絮與客人進了房間,吳雪去後院找個沒人的房間放一把火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吳雨去把輕絮帶走。”
吳雨和吳雪再次震驚,什麼情況?他們家向來不近女色的王爺竟然要當着王妃的面搶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