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慕衷情對這樣的質疑并不感到陌生,甚至很熟悉。
隻是這段時間,她親眼看着蔡書霖盡心盡力地忙碌,還以為自己已經用自己的行動,感染到了他。
慕衷情感到了一陣挫敗,自己難道看起來這麼不真誠嗎?
她想的以身作則,結果别人看到的是裝模作樣。
就在慕衷情深刻反省自己的時候,蔡書霖答道:“世人一切所作所為,都有其目的,君子論迹不論心,老臣并無怪責王妃之意,隻是擔心這般仁慈,日後反而會成為傷害王妃之利器。”
“我确實希望得到回報,比如他們的認可和支持,但這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是我還沒有修煉到家,我做這些事應該是我想去達成我的目标,不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要對我感恩戴德。”慕衷情說得認真,卻看到蔡書霖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果蔡書霖知道現代社會的一些流行詞彙,大概會用上“聖母”這個詞去形容慕衷情,甚至在慕衷情做出回到家鄉的決定時,就有很多人嘲諷過她。
好在她從不這樣看待自己,她見過那麼多铮铮傲骨,聖人聖心,隻會因自己成為不了這樣的人感到遺憾,但無論如何,不會去诋毀、輕視這樣的人。
當然,慕衷情也不指望蔡書霖能夠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想法。
她等了一會兒,蔡書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保證會按照慕衷情的要求去執行,但他在離開提醒道:“王妃,老臣的命令傳下去之後,底下層層的人會如何看待,如何去做,那便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
慕衷情了然地笑:“我知道,所以也希望蔡大人留幾個信得過的人,我要在正式開工後,組成一個督察組,昭告舟安所有人,有人監督這一次施工的方方面面若有不公,随時舉報。”
蔡書霖皺眉道:“若是如此,怕是無人敢接手。”
“官場上沒人,就去民間找,一問一個推辭的,告訴他們往後也不必再來當值了。”慕衷情語氣平靜,說的話卻沒有留有絲毫餘地。
蔡書霖聞言,似乎想勸說什麼:“王妃……”
“蔡大人,亂世當用重典。”慕衷情打斷了他。
蔡書霖一驚:“王妃慎言,如今可不是亂世。”
慕衷情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這雙手比起從前自己的手,還是太不像個幹活的了:“很快就會是了,你說,我在舟安做的這些事,要傳到京城,傳到其他各州,需要多少時間?幸好此時王爺不在,不知者無罪。”
蔡書霖一揖到底,而後離開了房間。
對于他來說,秦澈始終比慕衷情更重要,慕衷情的最後一句話也相當于給他一個保證,出了亂子,與秦澈無關。
隻要慕衷情咬死秦澈失蹤,并不知情,姜喧就沒有辦法動秦澈。
所以這段時日,慕衷情也是一邊擔心秦澈的安危,一邊又希望他慢些回來。
畢竟秦澈回來之後,究竟會不會完全支持她的決策和行動,也是個未知數。
秦澈的失蹤雖不是她所為,但情勢擺在她面前,說沒有任何私心也是不可能的。
修路的事情蔡書霖用了整整七天才來彙報進度,想來遇到了不少的阻力,但所幸是安排下去了。
征召徭役的告示一出,立刻又在舟安掀起新一輪的輿論風波,大部分人都在懷疑這些待遇的真實性,由于慕衷情再三強調了要自願,底下的人也不敢直接去百姓家裡要人,結果登記處一連兩天都無人報名。
這天,蔡書霖匆匆來到王府向慕衷情禀報情況,試圖勸說慕衷情改變一些條件,看起來比慕衷情還要着急。
慕衷情氣定神閑地給他泡了杯茶降火:“再等兩天,如果還是沒有人,我還有别的辦法。”
說着,慕衷情還把果盤推向蔡書霖。
蔡書霖苦笑:“王妃,此事前期調度頗費人力,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事情都在準備中,那些材料工具可沒法再丢進熔爐裡啊。”
慕衷情想了想也是,拖一天就是浪費舟安的庫房錢财,于是她保證道:“再等一天,我答應你,一天後若沒有人主動來報名,我會啟動我的備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