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顧清風,拜見師父,拜見師尊祖。”顧清風這才不徐不緩地整理好衣襟,恭敬端方地跪拜于前,依禮分别向謝扇扇和伏瑄行了叩拜禮。
“自此,你便是我謝扇扇座下首徒,盼你勤修苦練,精進術法,不負師恩。”謝扇扇冷清清地說着,方有些不大情願地掏出了折白檀扇子交付給顧清風,顧清風倒是從容地接了過去。也賜雪白衣袍,奈何顧清風本是一身白衣,左右不過換了個款式,倒是正是成了蓬萊仙,愈見仙風道骨。
濯纓不禁暗忖,如謝扇扇這般年輕美貌的師父,可不是伏瑄那糟老頭子比得的,換了哪個小白臉也是肯的。
若非濯纓是借了燭陰那張老臉來的,又已将那個足足腦袋大的火龍珠獻給了伏瑄,若是換了她,也是肯的,真是白白便宜了顧清風這小白臉。
“那我豈不是才将将拜入師門,就得了個小師侄?當真是天大的喜事,恭賀七師姐喜得佳徒!恭賀師尊喜得如此仙骨清奇、天賦異禀的徒孫!”濯纓原以為顧清風這小白臉會是同門師弟,豈料竟掉了輩兒成了師侄,她這一來可就成了師姑,忽覺自個兒也白撿了好大的便宜,遂上前伸手欲拍顧清風肩頭,豈知為其冷冷避開了,為掩蓋尴尬,濯纓遂回身朝伏瑄拱手祝賀。
“阿纓雖與你同一日拜入師門,然,論起輩分,确是你師姑。”伏瑄瞧着顧清風笑了笑,手中白玉酒杯微傾,緩緩又道,“阿纓初入師門,很多規矩還不清楚,便先跟着阿謝,與小顧清風一道修習術法之基。”
“諾。”這伏瑄開了口,謝扇扇沉着一張冷豔的臉,心中縱有萬般不情願,還是領了教導濯纓與顧清風二人的差事。
伏瑄醉笑着抽身離去,一衆仙人便也齊齊散去。而後,謝扇扇隻好萬般無奈地領了濯纓與顧清風回到其居所。謝扇扇居處,題為‘桃花扇’,竟是個如此俗套的名字。濯纓心底暗笑了不知多少回,可面上總得裝一裝,好歹也是她的師姐,這往後術法修習,還得多加倚仗她。
濯纓去時,細細瞧過了,這桃花扇裡栽了碧桃花不知幾萬頃,粉淡深淺,倒是比極目皆白的仙山好看許多。宮殿樓閣有不過十來處,謝扇扇常去的正殿裡陳設大大小小、形制各異的扇子,什麼金玉的、象牙的、水碧制的,題詩的、繪畫的、血染的,當真是應有盡有,陳列其間,甚是雅緻詩意。
她同顧清風在桃花扇裡住了兩日,信口稱贊謝扇扇的扇子好看時,聽得顧清風那小白臉說:“這桃花扇裡什麼扇子都有了,唯獨缺了折紫竹扇,若是能取得一截紫竹為骨,雲绫為面,豈不美哉……”
他那話還未說完,濯纓已吓得退出了桃花扇。在蓬萊,這謝扇扇雖說仙法道行算不得上乘,論輩分也不過是個師姐,然桃花扇畢竟是謝扇扇的地界,且似乎不大待見濯纓。雖則濯纓也不大明白,她這可是白白送了謝扇扇一個徒弟,何以謝扇扇待她仍是冷冰冰的,總是拒她于千裡之外。
這師徒二人當真是穿一條褲子的,一樣的冰冷性子。顧清風無緣無故絕不會同她說這些話的,定然是他師徒二人早有謀算。況,伏瑄那個老糊塗整日飲酒沉醉不知天日,唯恐她被那師徒二人謀害了,做成了紫竹扇子呈給伏瑄把玩,伏瑄還得誇那師徒二人兩句呢。
攤上這麼個稀裡糊塗的師尊,她自得早做打算。一出了桃花扇,趕緊趁熱打鐵溜去了阆風大殿,欲先将此事告發到伏瑄那處,為自個兒争得一條活路。
豈料剛走至阆風殿門外時,便見謝扇扇雪白裙角掃過了門檻。濯纓自是不敢同她一起入殿,到底是在伏瑄跟前将養了三千年的徒弟,哪裡是她等初來乍到的小徒弟能比得的。
是以悄然候在了門外,伏耳偷聽這師徒二人談話。謝扇扇一入殿,開口便誇起顧清風那小白臉來:“師尊,徒兒委實不明白。顧清風仙骨清奇,悟性極高,若是拜在師尊座下,能得師尊親授,或許修個千兒八百年就能飛升上仙,來日仙途定是不可限量。”
“為師瞧着阿纓那丫頭也通透得緊,仙途也差不到哪裡去。”伏瑄說話還算有良心,不枉濯纓尊稱他一聲師尊。
“隻怕是師尊那肚子裡的酒蟲在作怪,瞧着人家給你送了百來升酒,就什麼也不顧了。”謝扇扇說的話愈發沒規矩,這話明裡暗裡都在意指濯纓不是憑真本事拜入師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