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這似餓鬼般的小仙好生狡猾,竟想套她的話,濯纓想了想才編了個由頭來,“我這不是初來乍到,不知霍山情狀,也不識你們霍山舊人,唯有先尋了事由,探知一二。”
“那你為何滿山尋什麼物件?”似餓鬼般的小仙歪了歪腦袋,若有所思又問。這小仙瞧着愚鈍,然卻心頭敞亮,不可小觑呐。
“我說過了,其實尋物件都是借口,實在是為了查看我這霍山地界,熟悉山中情狀,才尋了由頭,逐一走遍每一寸山林土地。”濯纓忙又幹笑了兩聲,順着大義凜然的由頭編下去。
“那你又為何诓我,引你出霍山?”似餓鬼般的小仙十分警惕,竟還不肯信她。
“那還不是為了試探你,看守霍山是否盡心,如若方才你引我出了霍山,若讓我将霍山草木攜了去,那我定會治你失職之罪。然,幸得你聰慧機警,未曾放了我出山去。”既已言明了身份,當然不能教這小仙知曉,她這新任山君遺失白玉鈴铛一事,更不能道明她欲出逃的心思來,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仙,拜見山君。”似餓鬼般的小仙聽了她這席話,方才朝濯纓依禮拜了拜。
“無須多禮。”這可是濯纓任霍山君,頭一個同她行禮的小仙,心中自是無比歡喜,這當山君的滋味果然十分有趣,忙又道,“你喚什麼名兒?”
“小仙,沉(音同沈)水煙。”似餓鬼般的小仙乖巧地笑了笑道。
“你這名字當真好聽,日後就喚你小煙兒好了,都說人如其名……”濯纓不禁輕笑出了聲,說到後一句時忽覺不妥,不免壓低了嗓音,“你倒是個例外……”
“山君說笑了。”沉水煙似乎未曾聽得濯纓那後話,隻笑了笑,說着話于前引路,“山君一路舟車勞頓,這邊走,小煙兒引您回府邸安歇。”
“哦,霍山原來還有我的府邸?不知這府邸如何?”濯纓聞言又是一喜,總歸是一山之君,還有個府邸,不必像孤魂野鬼那般露宿墳頭。
“山君去了便知。”沉水煙笑了笑,那笑意中似含了幾分神秘。觀其那歡喜的模樣,府邸定然差不到哪裡去,濯纓不免喜上加喜,滿心歡喜地跟着沉水煙去了。
這一路行來,是愈行愈幽深漆黑,五步一墳頭,十步一墓冢,不時飄忽幾點鬼火,泛着忽藍忽綠的光亮。也不知走過了幾百座墓冢,方見沉水煙于一氣派恢弘的墓冢前停下。
濯纓走近了些,以枯竹枝借了幾點飄忽鬼火為燈,方才瞧得那墓冢碑上刻着‘梁帝子甯之墓’六個大字,分明不是霍山君府邸。眼看沉水煙伸手就要扒人墓冢大門,濯纓忙拽住了其衣袂,呐呐道:“咱不是回府邸?怎地來扒别人墓穴?”
“山君有所不知,要回府邸,就得從這墓穴過去。”沉水煙回身笑了笑,指着那墓冢道,“前幾百年,那北梁帝王将死時,其國師來霍山瞧風水時,慧眼識珠一眼相中瞧上了山君府邸門前這塊寶地,死活在山君府邸門前修起了陵墓。”
聞言,濯纓這心頭歡喜,已然去了三分。這些凡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霍山君府邸門前修建陵墓!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該如此無禮行事——
“雖說咱家府邸門前真是塊寶地,那也不該任憑其将墓冢修門前擋着,你們前任山君就不曾管過這事兒?”濯纓看着這墓冢氣派非常,不愧是帝王陵墓。可就算是帝王陵墓,總歸也是埋死人屍骨的地兒,任憑哪路神仙也不願住那陰氣森森的墓冢後頭。
“前山君自是管事的,為了阻止那些凡人在咱家門前修建陵墓,前山君帶着我,可給他們擺過好幾回石頭陣,同他們指明路,可那些凡人甚是愚鈍,左右瞧不明白,竟還巴巴以為是神明顯靈,更堅信此地為風水寶地了……”沉水煙說起當年事,不覺有些氣惱起來,珠圓玉潤的小臉氣鼓鼓的,煞是可愛。
“你們也太好欺負了,不就是些凡人,你們裝神弄鬼吓他們一回,自個兒就收拾器具跑路了。”濯纓不禁撇了撇嘴,前任山君當真是無能至極,怪不得偌大霍山教其治理成了這副鬼樣。
“這法子我們原也是想過的,奈何前任山君說,那些凡人一生短暫不過數十載,天規有言,地界神仙不可動用仙術害人性命。前任山君唯恐将那些凡世俗人吓丢了性命,怕難以向上頭交差。”沉水煙輕歎了口氣,似乎頗為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