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沒有開口,放下錢袋子,則拉着濯纓離開了。二人走上一處斷橋,明月高懸,濯纓疾步走至容铮身側,不禁調笑道:“莫非,你真如那些所言,包藏禍心?明面上應下了那樁婚事,可暗中卻早已計謀,欲抗旨悔婚?”
容铮聞言,忽而于人潮之中止住了腳步,回過身靜靜注視着濯纓,月光柔柔灑下容铮青衫肩頭,隔着青狐面具,仍見其眸色清明,溫柔似水:“阿纓,我這短短一生,身不由己,命途多艱,本來我已認了命,以為此生隻能如此苟活……可,偏是遇見了你,你拉着我跳下了馬車,我從未活得如此離經叛道,如此潇灑自在……”
就在容铮溫柔似水的話語中,忽見一道刀光閃過,濯纓未來得及多想,一把拽過容铮在懷,險險躲過那緻命一刀。二人躲閃之間,濯纓分明瞧見那握刀的人,不過是擦肩而過的普普通通的路人。一擊未中,那人也不戀戰,迅速藏入了人群之中,不見了蹤影。
容铮攬着濯纓纖細腰身,方站穩了腳,神色有些局促,濯纓方與之低聲道:“想必是暗殺你的刺客,來了。我們都戴着面具,這也能認出來?藏得夠深呐。”
說話間,濯纓拉着容铮冰涼的手,疾步下了斷橋,二人迅速走入了紅塵鬧市之中。然,剛穿過湖邊酒樓,遂見酒肆坊間,有三五個衙差在四下巡查着什麼。
容铮一把拽住了濯纓,悄然躲在了魚龍燈下,仍是神色從容道:“你帶着容世子私逃,想必是消息上達天聽了,府衙、都尉的人都在搜尋我的下落。事關兩國盟約,想必他們也不敢大肆宣揚,隻能暗中搜尋。你若還不想回館,我們則避着他們些。”
“本來,我還想帶你去更好玩的地兒,看來是不成了,跟我走。”濯纓拉着容铮,悄然藏入了人潮之中,因了先前暗殺的做派,濯纓不得不将容铮護在身前,奈何這容铮個子高,濯纓隻得摟着容铮的腰,将其護着往前走。
二人穿過廊橋花燈,轉入寂靜街巷,則見三五個黑衣人持劍而至,濯纓回頭看見有衙差正往這頭巡查,亦不敢與這些殺手動手,唯恐引來那些衙差,遂拉着容铮掉頭就跑。一路穿街掠巷奪命而逃,那些黑衣人緊追不舍。
明月仍似白玉盤一般高懸空中,夜風微涼,二人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幾個黑衣人。濯纓護着容铮來到了都尉府,卻不曾走正門,而是來到了後院。她帶着容铮上了後院屋頂,悄然躲在房檐之側。
此時都尉府的熱鬧,一點也不輸給府外的鬧市。十幾個衙差帶刀而來,一字排開,當中為首的廷尉蕭陽,面上雖是十分客氣,然字字句句皆透着狠戾:“徐大人,上頭說了,事關兩國大事,若是誰人膽敢私藏容世子,查出來了,不論親疏,定斬無赦!”
“此事關乎國之存亡,徐某自不會做此等通敵叛國之事。犬子平日受六世子之差遣,雖與那位容世子走得近了些,卻斷然不敢做出此等禍國亡家之事。”徐庶在前院三言兩語将一衆衙差趕走了,卻回到後院,開始數落起徐文君的不是。
“你這混賬!平日裡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如今在此大是大非跟前,你可不能犯糊塗!王上待那位容世子曆來諸般猜忌,你若牽連其中,我都尉府滿門可都要跟着你去見閻王了!”
“父親大人,我真沒幹過此事!再說了,無珩性情最是溫良,怎麼可能私自逃走?其中恐有誤會,定是那些衙差,小題大做。”徐文君一面給黑烏鴉夙厭離投食,一面不以為然道。
“若無王命,那些衙差也敢如此小題大做?”徐庶冷哼一聲,臉色鐵青,擡眼瞥了夙厭離一眼,又繼續斥道,“你瞧瞧這都養的什麼玩意兒?為父是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好好念書習武,憑借我們徐家的地位,哪怕你再不成器,他日在官場裡總有一席之地。你倒好,整日裡耍什麼桃木劍,跟着那個什麼半仙學什麼捉妖之術?你堂堂都尉之子,整日這般插科打诨的,成何體統?”
“我這正兒八經地要當個捉妖師,除妖降魔,為民除害,怎麼就不成體統了?再說了,想當年,我爺爺,你親爹,不也盼着你能好好學文,他日考取功名做個安穩文官,可你還不是違背父命,非要習武上戰場殺敵,如今厮混成了武官都尉。”徐文君放下了手中吃食,一本正經地說道。
“老子好歹也是個都尉,你看看你如今,連隻妖怪都沒見着,還捉妖師呢!”徐庶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徐文君,一看這徐文君就沒少氣徐庶,臉不紅心不跳繼續道,“您老人家這是不是扯遠了,不是來問無珩私逃一事嗎?總之一句話,我沒有私藏他!您老大可放心。”
“放心?你小子何時讓為父省心過?真是冤孽,不孝子……”徐庶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徐文君一眼,罵罵咧咧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