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你這思量極好!”七弦聽了,當即拊掌稱好,“待七弦出師下山,也要将所曆奇聞趣事記載下來,也讓那些貌美俊秀的小仙來扮上,衆仙共賞之……”
趁着七弦說得正高興,濯纓冷不丁掃興道:“等你師尊發話,解了我這禁足,你方能繼續修煉飛升,早日出師,那得等千兒八百年了……”
“無礙無礙,七弦等得的,嘿嘿。”七弦乖巧一笑,全然不在乎這些,奈何濯纓眉頭微蹙,心底卻暗忖,你這丫頭等得,我卻是等不得。遂又見濯纓笑道:“其實,這修煉也未必非得等到我解除禁足,想當年,我在阆風殿禁足八百年,不也照樣曆劫飛升成了玄仙?”
“也就是說,您禁足八百年方才修得玄仙,這也值得炫耀?”七弦聞言,不禁小聲嘀咕道。
“這是重點嗎?師叔祖要同你說的重點,是你守着我這段時日,你也可以繼續修煉。诶,你這一邊看着我,一邊修煉,沒準等我解除禁足,你也恰好飛升玄仙,豈不是兩全其美?”濯纓瞧着七弦那鄙夷之色,心底本是不快,然偏又要诓騙之,不得不好言相勸。
“似乎有理。”七弦若有所思一陣,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忽又歪着腦袋分外認真問道,“可是,師叔祖若趁我修煉時逃了,我該如何向師尊交代?”
“怎麼可能!師叔祖豈是那等乘人之危的神仙?你隻管安心修煉,我也安心候在此處,順道為你護法。”濯纓分外殷勤說着,又起身蹦了蹦,瞅着身上捆得緊實的捆仙鎖,無奈道,“這不是還有捆仙鎖捆得死緊,我能逃哪裡去?”
七弦分外仔細地将濯纓身上的捆仙鎖打量一遍,似乎才終于放下戒心,點了點頭道:“師叔祖,你要乖乖的,好自反省思過,七弦就在谷外修煉,能時時刻刻瞧着你的。”
“好好好,祝你早日得道飛升。”濯纓粲然一笑,分外配合地坐回了原處。
這一坐,依約坐了三兩月,七弦日日勤勉修煉,于谷外勤學苦修。濯纓則耐着性子,安安靜靜地坐在谷中,也不去打擾七弦修煉,這極不像濯纓平日作風。
起初,七弦也極其不習慣這樣安靜的濯纓,以為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以,七弦每日晨昏準時向濯纓問安,親見确定并無不妥後,方又繼續回去修煉。
直到寒冬時節,扶風谷大雪紛飛,群山覆白。二人還是一如既往,七弦于谷外清修,濯纓盤坐于谷内無所事事,索性倚靠于玉石旁睡大覺。大雪紛紛落下,夜半則積雪盈尺。
翌日天明,濯纓睜眼見七弦仍盤坐于谷外,為冰雪所覆,堆作了一個雪人,煞是可愛。遂起身蹦至谷口,迎着風雪,盈盈一笑:“小七弦,不愧是你師尊的小徒弟,如此勤學苦修,來日定是仙途無量。我這些時日于谷中靜思己過,以為你師尊先前所言句句在理,方覺荒廢度日數百載,委實悔不當初,決心痛定思痛,随你一同勤學苦修。”
濯纓話音未落,已于谷口風雪之中跪坐,一派正經修煉的模樣,着實将谷外的七弦驚了驚,然這七弦到底是個不谙世事的小仙,不知仙心也叵測,故而不曾多慮,以為濯纓當真痛改前非。
不過一日一夜,于谷口修煉的濯纓,亦堆作了雪人。七弦見濯纓也作了雪人,兩隻眼珠子滴溜溜轉着,而她修煉已入佳境,不好分心,遂不再多慮,也不再去同濯纓問安。
如此過了一月有餘,扶風谷風雪暫歇時,七弦總覺着哪裡不對勁,遂從雪人中破出,解開了谷中結界,走近濯纓那個雪人身側,輕聲問道:“師叔祖,可還安好?”
“安好安好!”雪人裡頭傳來濯纓的清越笑聲。
“七弦在谷外修煉清苦,不得避風雪于外,師叔祖何以也在風雪之中,不去洞中靜修?”七弦狐疑地看着雪人的那兩隻眼珠子,恍然回袖劈開雪人,卻見端坐于雪地中的濯纓,身上已無捆仙鎖,伸手觸及肩頭的刹那,遂随風消散化作一隻小小紙鶴,輕飄飄落于七弦的手心。
七弦驚得合不攏嘴,濯纓已然借着雪人掩護,早就借了滄海遺珠的靈力為引,乘着風雪逃了。
彼時,逃出扶風谷的濯纓,因了捆仙鎖束縛,竟一時不慎跌入了滄海,恍惚又回到了兩千年前,又漂浮在了那一望不知幾千裡的滄海之中,青蒼色的海水卷起一重又一重浪花,卻總也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