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這就走了?”濯纓不禁撇了撇嘴,這魔尊委實沉不住氣,這就生氣了。
豈料沉烨回頭瞪了濯纓一眼,眸底似竄起了熊熊烈火,能将人生吞活剝了一般:“老子要去找窮奇打一架,方能解心頭之氣!”
話音未落,沉烨已化作一縷輕煙,隐入黑暗之中。
“他說的窮奇,可是上古四大兇獸之一的,窮奇?”濯纓怔在當場,淮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寡淡笑意:“别搭理他,他這老魔頭就是氣性大,愛生氣。”
濯纓忽而垂眸望着深不見底的幽潭,想到這魔尊沉烨性情如此詭怪,不禁打了個寒顫,愈發堅定了離開魔域的決心,此處委實不是她這低階小仙能待的。
濯纓想到此處,蹭地站了起身,擱下手中茶盞,正欲離去,擡眼恰是瞥得淮冥同時起身,眉眼間似藏了幾分笑意:“阿纓,這黃泉冢你住得可還如意?”
“從前我做神仙時,就住在那些九州皇帝的墓穴棺椁裡頭,如今來了永夜,竟還是住在這魔域墓穴底……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太多錯事,以至于此生老是與墓穴過不去……”濯纓不禁微微蹙眉,将心底所思一股腦說了出來,話出口方覺有些不妥,忙又找補,“我可不是說你們這黃泉冢不好,此處亮如白晝不知較我那霍山帝王墓裡好了幾千萬倍,确是我不好……”
淮冥見濯纓神色局促,不禁微微笑了笑,眸色從容地看向高處石壁間的長明燈:“這黃泉冢原本為九幽玄明封印十方光明,終年不見天日,幽暗混沌。是我父君來此尋母親時,贈魔族鲛人膏,于此間點了長明燈千盞,從此黃泉冢亮如白晝。”
“淮冥,你如今已剝離鲛人血脈,成為魔族少帝,你若無魔尊之志,又想做什麼呢?”濯纓聽着淮冥說起長明燈的由來時,神色變得很溫柔,像極了當年人間的容铮,不禁有些好奇問道。
“若是可以,我隻想做個尋常普通的凡人,安安穩穩渡過此生。”淮冥回過頭,靜靜注視着濯纓,“阿纓,你呢?”
“那我還是想做個自在逍遙的神仙。”濯纓毫無避諱地說着,不經意瞥了瞥四下,确定沒有其他魔族,她才又繼續道,“我想回霍山了,我這霍山君住在黃泉冢,總歸不大适宜,少帝殿下,您要不遣人将我送出永夜……”
淮冥斂了笑意,眸色微冷,性情大變一般,忽然湊近濯纓跟前,一步一步将濯纓逼至古藤枝下,退無可退。淮冥方低下了頭,伸手攬住了濯纓的纖細腰肢,伏在她耳邊溫柔道:“阿纓,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淮冥的聲音溫柔而動聽,似美酒般甘甜醇香,偏又充滿了蠱惑,教人不禁沉淪,甘之如饴。他輕輕擁住了濯纓,冰涼的唇覆了上來,濯纓身子一軟,一霎似落入了滄海,驚濤駭浪翻滾潑天,她好似從風口浪尖一直沉淪,沉淪入了海底。
緩緩合了雙眼,海水溫柔地包裹着她,耳邊依稀是溫柔的歌聲,好想就這般一直沉睡在海底,永遠也不要醒來。
仿佛在夢裡,還是在夢裡。
她終是沒有抵過淮冥的美色,留在了黃泉冢,日日陪在淮冥身邊。在魔尊沉烨的悉心栽培與扶持之下,淮冥一步一步登上了魔尊之位。
淮冥溫柔的眸眼裡滿是濯纓的身影,他溫柔地捧着濯纓的臉頰,連着話語也像三月春風一般:“阿纓,做我的帝後。”
“我是霍山的神仙,怎麼能做魔族帝後?”濯纓眉頭微蹙,仰起頭看着淮冥,仍舊對于仙魔兩族之異,耿耿于懷。
淮冥淡淡笑了笑,語氣裡透着蠱惑的意味:“在永夜裡,無生無死無秩序,你是仙是妖,哪怕隻是一介凡人,在這裡都不算什麼,隻要你願意,就能成為我的帝後。”
濯纓好似受了蠱惑一般,竟鬼使神差地應允了,她成為了淮冥之妻,成為了魔族帝後。成婚之日,黃泉冢之上似炸裂開了一道口子,蒼穹之間,烏雲翻飛,驚雷滾滾,顧清風率領十萬蓬萊仙人攻打入了永夜,霎時之間,熊熊燃燒的紅蓮業火,一霎席卷了整個黃泉冢。
濯纓披着一襲大紅嫁衣,臨風而立紅蓮業火之上,顧清風手中雪白折扇竟一霎化作一柄利劍,清風一般刺入了濯纓的心口,鮮血飛濺在顧清風的雪白衣襟上,像極了蓬萊山裡的碧桃花,清豔而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