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龍母。”得龍母如此許諾,那顧清風竟還冷着張臉,隻是淡淡應了聲,往旁邊避讓了半步,睚眦這才護着濯纓安然離去。
二人出了後花園,又穿過重重疊疊的宮阙,避開蝦兵蟹将,悄然入了睚眦在龍宮的住處,亦是‘靈虛殿’。睚眦屏退殿内宮人婢子,方與濯纓對坐飲茶,濯纓隻覺這夜閣外熱鬧,她這一路行來,亦是膽戰心驚,想起龍母的話,她還是有些擔憂:“二殿下,你那位母後不會真想讓我嫁給你為妻?我瞧着,有點真呐。”
睚眦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把玩着手中流霞杯,不以為然道:“且不說,本君壓根瞧不上你這副模樣。就算母後當真了,你且放心,我父君極重門第,你這般身份,他絕不會同意,否則也不會鬧出細辛縱火燒山那事兒了。”
“如此說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濯纓聽着睚眦說出的話,縱然是如她意,可怎麼聽着都不似什麼好話,教人覺着分外不痛快。
“能留在本君身邊為奴為婢,已是你祖上冒青煙了,知足吧。”睚眦似笑非笑地瞥了濯纓一眼,遂擱下流霞杯,壓低嗓音在濯纓耳邊語道,“今夜,你就在此間住下,戲還得做全套。”
話音未落,睚眦已大步流星而去。濯纓輕啜了口茶湯,若有所思地瞧着睚眦離去,她還是有些擔憂,總覺得這龍宮之中魚龍混雜,好似有人在暗處盯着她一般,魑魅随影隐于深海之中。
這一夜,輾轉反側,濯纓也不知是何時迷迷糊糊睡去。她仿佛做了一場夢,離奇古怪的夢。夢裡,她又披上了大紅嫁衣,着鳳冠霞帔,不過這回她沒有成為魔族帝後,而是嫁給了二太子睚眦。因為,四顧皆是海底绮麗之景,珊瑚林立,海石成矗,睚眦牽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潮升殿。
她與睚眦并肩,剛剛踏入大殿,則見龍王謀彰居高臨下地瞪着她,雷霆震怒道:“你不是輕珞,你是霍山君濯纓!休要欺瞞本君,嫁入水族!”
她驚了驚,本也不想嫁入水族,見龍王如此震怒,遂欲轉身離去。回過頭,卻見顧清風冷着一張小白臉,神色冰冷地盯着她,手中清風劍橫在了二人之間:“濯纓,還不知錯!你欺上瞞下,與魔族勾結大敗鲛人族,禍亂八荒,實乃十惡不赦!今日,本君就要清理門戶,誅殺你這叛徒!”
話音未落,清風劍直刺濯纓心口而來,生死攸關之際,身側睚眦忽然一把攬過她,生生替她擋下一劍。寒冷劍刃穿胸而過,鮮血汩汩,她奮力抱住睚眦,卻見其緩緩擡頭,竟是淮冥絕色無雙的那張面容,眼角顫顫落下一滴血淚。
“淮冥,不要——”猛地睜開眼,驚坐起。濯纓伸手摸了摸額頭,冷汗涔涔,心頭是夢裡驚詫難消的餘悸。
擡眼教她又是一驚,險些撞在水玉牆上,八太子負屃竟攀坐在水晶架子上,居高臨下笑吟吟地望着她:“你可是做噩夢了?母後說,心藏禍事之人,才會做噩夢。你夢中喚的是何人?淮冥——”
“八殿下,怎地來此處玩耍?二殿下,不在此處。”濯纓沒有回話,而是起身落地,目色恢複如常地看向負屃。
“我不找二哥,我找你。”負屃坐在高高的架子上,雙腳蕩了蕩,仍是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八殿下,找我作甚?”濯纓狐疑地看着負屃,這個僅有八百歲的八太子,似乎有些古怪。
負屃忽然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濯纓跟前,小小個子擡頭仰望濯纓,睜圓了水汪汪的眼睛,似央求道:“輕珞姐姐,帶我出去玩耍,可好?”
“出去?你想去哪兒玩耍?”濯纓微微颔首,不動聲色問。
“五湖四海,六合八荒,我都想去瞧瞧。母後總說,我還小,不能學兄長們四處浪蕩,要留在她身邊刻苦修煉。”負屃挺直了小身闆,稚氣未脫地一本正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