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聞言,臉色不由得一變,默默回到了海棠色紗帳旁,極為憤懑地看着這一衆神仙。燭陰臨走了,還不忘囑咐那些紅衣仙娥:“這丫頭騙人的嘴,可厲害得很,你們千萬别搭理她,仔細一個不留神遭了她的道。她若逃了,再次引發仙魔大戰,天君那頭可要拿你們的腦袋問罪!”
燭陰這招果然歹毒,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仙娥敢搭理濯纓,任她巧舌如簧、舌燦蓮花,使盡渾身解數,皆無人敢應。濯纓被捆仙鎖捆着,如坐針氈地熬過一日一夜。
直至迎親前夕,濯纓正躺在床榻間,趁着夜色深深,絞盡腦汁想着如何逃走之時。忽聞一陣珠玉細碎聲,疑似有人來了,濯纓睜開眼吹了一口氣,撩開重重紗帳,遂見顧清風臉色發白、形容憔悴地立在榻邊。
“顧清風?你怎麼來了?”濯纓有些驚疑地做起身來,奈何仍為捆仙鎖所縛,掙紮得有些吃力。
顧清風沒有應聲,彈指間,濯纓忽覺身上束縛松開,捆仙鎖悄然飛落于地上,顧清風隻低聲道:“跟我走。”
濯纓更加驚異,來不及多問,便随顧清風悄然逃出了翠微殿,二人剛逃至瑤池邊上,顧清風則停下了腳步。借着琉璃燈火,濯纓分明瞧見顧清風臉色慘白,看來是重傷未愈,又妄動術法,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濯纓一把扶住了他,關切道:“你的傷……”
“無礙,來尋你耗費了些許靈力。”顧清風氣息有些虛弱,卻強撐着挺直身闆,從濯纓手中抽出了胳膊,仍舊是那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清冷模樣,“隻是,以我此時僅存一成靈力,恐是無法護送你離開天界。你先走,我來斷後。”
“顧清風,你……你為何要來救我?你不是……”濯纓從未想過同她素來不合的顧清風,如此清冷孤傲的顧清風,會在她最孤立無援之時,負傷也要來救她。眼前這個人,濯纓一度懷疑,是有人假冒顧清風,可這人身上的氣息和靈力分明皆是出自蓬萊,連他身上的傷也是如此真實。
“快走!”顧清風沒有回答,隻是催促了一句。濯纓拂袖間,還未施展開術法,則見池中蓮花搖曳,蓮葉翻碧浪間,燭陰已攔住了濯纓去路,沉聲喝道,“好小子,你讓她走去哪兒?”
“鐘山上神?”顧清風認出了燭陰,手中清風劍擋在了濯纓身前,“濯纓,不能前往魔族和親,讓她走,去哪裡都好。”
“顧清風,她若是嫁入魔族,或許尚有一線生機。若是今夜逃走,不待天明,仙魔兩族都會下追殺令,她若運氣不好落入任何一方手中,都不會有好下場。”燭陰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清風一眼。
“嫁入魔族,算是什麼生機?”濯纓聞言,隻覺十分費解,讓她去魔族和親也是燭陰提出的,她真的不明白,這相識多年的老頭兒何以如此坑害于她?
顧清風握緊了手中清風劍,似有與燭陰魚死網破之勢,語氣淡淡:“上神,晚輩也是奉師尊祖之意行事,您與師尊祖交情頗深,想必也是知曉其中緣由的。濯纓,不可入魔族,她的身份……”
顧清風的話沒有說完,濯纓聽得雲裡霧裡,十分茫然。可燭陰分明是聽明白了,這二人似在打暗語一般,聽得燭陰又道:“一切皆有緣法,你能阻得一時,卻阻不了一世。曾幾何時,我也與你所想一般,故而将她送去了蓬萊拜師學藝,豈料後事諸般劫難不可違。你如今是蓬萊掌權人,身負師門重任,應當清楚,反其道而行之,不如順勢而為,且看她的造化。”
“魔族冷血嗜殺,她若入魔族,豈非……”顧清風握着清風劍的手似乎顫了顫,仿佛已經支撐不住,卻偏要強撐。
“或許,魔族中人,沒有我們想的那般可憎。顧清風,先回蓬萊看看,好好閉關養傷。”燭陰話音剛落,則見顧清風一頭栽倒在了濯纓懷裡,仍死死握着清風劍,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