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見狀,疾呼道:“勿動情、動氣、生妄念!平息心緒,虛弱可行。”
睚眦心領神會,盤坐于地,平複了心緒,調和了氣息,周身煞氣漸弱,整個人方緩了過來。濯纓見其無事,方語重心長道:“這千刀煉魂陣,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你修為靈力越高,則損耗越快。待你元氣大傷,這陣中煞氣亦随之漸弱,卻會一點一點熬着你,直至油盡燈枯。”
“你為何無事?”睚眦不解道。
“我入魔域前,燭陰就将我一身修為靈力封印了,此時的我全無靈力,因禍得福,這些煞氣于我絲毫無損。”濯纓笑了笑道。
這時,睚眦了然于心,遂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踉跄着站了起來,語氣間含了幾分孤冷:“原是如此,不必勞你相救,本君也可以,自己走出去。”
“就這般不願承我的情?這般不想與我兩不相欠?從前,可是你追着我讨債,如今我追着還你,你倒好,竟不肯要了……”濯纓跟在睚眦身後,二人深一步淺一步地前行着,腳下似堆了很多年的塵土,底下埋藏着不知年歲的斷刀碎片,一步踏錯,則利刃刺穿腳底,猶如酷刑折磨。
“濯纓,你以為這樣就能還清了?本君要你,永遠欠着本君。本君這就帶你出去,離開這魔域!”睚眦忽然回過頭,分外認真地看了濯纓一眼,則見他一把拽過濯纓,飛身欲沖出千刀煉魂陣。
眼看二人即将破陣而出,忽見一道星落,二人受到猛烈反噬一般,重重跌回了陣中。濯纓吃痛地坐起身,仰頭忽見淮冥正立在一柄巨刀之上,竹青衣袍獵獵臨風,仍是那張妖冶面容,神色漠然地盯着濯纓。
“淮冥,你來得正好!快救我們出去!”濯纓笑吟吟道,全然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及睚眦先前擅闖魔域,也正是淮冥将其扔進此陣中。
“阿纓,你當真要救他?”淮冥負手而立,身形颀長而消瘦,語氣冰冷刺骨。
濯纓望着淮冥,似乎還未領會淮冥言下之意,竟傻傻地點了點頭:“我救他一命,抵償他三百珠。從此,我與他兩不相欠。”
“好,我幫你還了這份欠債。”淮冥竟應下了,不過翻雲覆雨間,則将二人從千刀煉魂陣中撈出,三人安然落于萬仞孤峰之上,四下昏暗且混沌,卻依稀瞥得雲煙缭繞,愈發令人心生迷惘。
濯纓倚着一株古木,正暗自慶幸,又撿回一條小命時,身後忽傳來淮冥的聲音:“阿纓與你之間的欠債還清。接下來,該算一算,你殺我魔族人的血債了!”
“淮冥,你不是答應我,要救他一命,怎可說話不作數?”濯纓蓦地轉過身,有些着急地看向淮冥,滿眼地難以置信,似乎不肯信淮冥會行此出爾反爾之事。
“阿纓,我已為了你,饒他不下三回了。蓬萊一戰,我本就可以要他性命,然顧念蓬萊是你師門,唯恐殺水族二太子為你招惹禍端,故而放任狴犴救他離去。他擅闖魔域,殺我族人,我本是要将他打入長生獄,也是因了你,顧念六合八荒的安穩,饒了他。适才,千刀煉魂陣中,你說要救他一命,我也如你所願,救他出陣。阿纓,你還要我如何?”淮冥歎息着,走近濯纓身前,神色有些失落。
“我……”濯纓沒有想到,淮冥竟已為她思量和做過這麼多事,可她别過頭看着地上跌坐的睚眦,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心中又十分不忍,到底也曾幫過她多次。誠如睚眦所言,相識數千年,她所欠他的,早已不止三百珠。
“濯纓,你不必為難。這是本君與少帝之間的恩怨,無你無關!”睚眦握緊了玄冥劍,強撐着站了起身,眉眼間盡是肅殺之氣,似有迎敵厮殺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