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險些逃丢了半條小命,别說銅闆了,連口燒餅都沒撈着。”濯纓不禁苦笑一聲,忽而想起了那個小丫頭,遂由衷發問,“小顧啊,我适才遇着一個小丫頭,也是個貪吃鬼。你且同我講句真話,我那霍山裡頭的貪吃鬼沉水煙,她事後如何了?”
“沉水煙?你不是自稱半仙?難道算不出?”顧清風忽然頓住步子,目色平靜地駐足于巷口,望着紅塵鬧市,仙風道骨依舊。
“顧倦!”濯纓不禁有些惱了,大聲喝道,引得往來行人瞧了她一眼,濯纓這才收斂了性子,輕聲好言相勸道,“小顧啊,同師姑講講呗。”
顧清風見濯纓服軟,則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紅塵鬧市裡,語氣清冷:“三族混戰時,沉水煙躲過一劫。後來,得知你灰飛煙滅,她似下了決心,要發奮修煉早日飛升,算算日子,也該曆劫飛升在即了。”
“誠如你所言,我适才所見的小丫頭,極有可能是沉水煙人于間曆劫。”濯纓緊随其後,甚是欣慰地低聲說着,心中大石終是落了地。
濯纓疾步跟上了顧清風的腳步,二人并肩同行,穿過了紅塵鬧市,涉過湖海不息,越過群山蒼翠,走遍了人間九州,還是未曾尋得淮冥半分蹤迹。
二人途經清風山,剛至山腳下,遇見三五個山賊攔路打劫。濯纓不禁憶起當年霍山,攔路打劫的慘敗經曆,故而饒有興緻地看着這幾個山賊打劫。
這些山賊也真是嚣張,提着把長刀橫在道上,為首的大胡子一臉兇惡相,大聲喝道:“二位,留下買路财!”
顧清風氣定神閑地瞧着幾個山賊,濯纓則一副瞧好戲的模樣,二人俱是如此無懼無畏的模樣,又不發一語,兩邊一時僵持不下。不過頃刻間,倒是令那幾個山賊心發慌,大胡子隻得壯着膽兒又喊了一遍:“你們二人耳朵聾了?老子可是山賊,你們還不趕緊交出值錢物什!老子饒你們一條小命!”
濯纓瞥了顧清風一眼,見其不大願搭理這些蠢笨山賊,方笑了笑道:“山賊大哥,可不是我們不懂規矩,實在是囊中羞澀。我雖是個半仙,尚能窺得幾分天機,奈何那些世俗之人,俗不可耐,不信服我,終日奔波勞苦,也未換得半個燒餅呐。世道如此艱辛,我是真羨慕諸位,做個山賊倒也能糊口……”
大胡子明然不願再聽濯纓啰嗦,遂開口打斷道:“沒想到你這麼個小女子,竟做些招搖撞騙的勾當?那他又是作甚的?”
“說來也不怕諸位笑話,他呀,就是個赤腳郎中,日日懸壺濟世,沒撈着半個銅闆,不倒貼就算不錯了。”濯纓笑了笑,甩了甩兩袖清風,他二人一路行來,當真是沒撈着半個銅闆,還好修得仙身,若是凡人,早已餓死街頭。
“這麼個小白臉,竟是個郎中?”大胡子微微驚異地掃了顧清風一眼,将信将疑道,“怎地空着手,連個藥箱也不帶?”
“這不是世道艱難,他連藥材都買不起,還帶着藥箱什麼的作甚?素日行醫,他都是靠着望聞問切,開個方子,令病者自行抓藥。若是得遇貧苦之人,買不起藥的,他就去山中采撷藥草……”濯纓說起顧清風懸壺濟世,喋喋不休。
說話間,山賊中有個瘦高個兒上前,在大胡子耳邊低語了兩句,濯纓聽得分明:“張五哥,二當家傷得厲害,寨裡正發愁,不妨将這郎中帶回去——”
“好!”大胡子招了招手,遂見幾個山賊上前,将大刀架在濯纓與顧清風脖子上,濯纓故作慌張道,“諸位好漢,有話好說!”
“帶走!”大胡子一聲令下,那些山賊娴熟地将二人綁了起來,又用黑布蒙了眼,方架着二人上了清風山清風寨。
二人入了清風寨,則被關進了一間柴房裡。濯纓被綁的有些不大舒服,遂伸手解了破繩索,摘下了眼前的黑布,見顧清風仍舊被捆着,端端正正坐在木柴之間,仙人之姿不減分毫。
濯纓握着黑布和繩索,不禁笑道:“小顧啊,這些人間山賊膽子可真大,竟綁了兩個神仙上山。你怎地如此鎮定?一言不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上山投誠呢。”
“你不是也聽見了,他們綁我上山,是為了替人治傷。”顧清風終于開口,淡然回了句。
“小顧啊,我看你是懸壺濟世魔怔了,天底下哪有這樣請人治傷的?”濯纓撇了撇嘴,當真是愈發看不慣顧清風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這時,濯纓手中繩索和黑布忽然恢複如初,将之綁回原狀。濯纓正欲掙紮時,柴門霍然大開,進來三個山賊,其中瘦高個兒上前替顧清風松了綁。顧清風伸手摘下黑布,為首的大胡子朗聲道:“帶這個赤腳郎中去替二當家治傷。治好了就放你二人下山,治不好就先砍了你這相好的,再砍了你!”
瘦高個兒拽着顧清風走至門口,濯纓不禁脫口道:“我才不是他相好的,我可是他師姑!是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