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從車廂裡出來坐在了外面,把領口的衣服拉高擋住了半張臉。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興墨,你要小心些,你要是漏了馬腳把我們暴露了,你和你少爺都要受到牽連。”
她這是提示,也是威脅。
興墨吞了口唾沫:“我知道。”
馬車終于駛到涼涼鎮門口,很快就被人攔了下來。
為首的那人認出了這輛馬車,奇怪道:“這不是傍晚才出鎮子的馬車嗎?這麼快就送完人回來了嗎?”
這話說得直白,明擺着他們清楚馬車裡的是什麼人。上頭已經給他們交代過,讓他們不要為難這輛馬車。
柳安也聽出了背後的含義,暗道天助我也,她壓低了嗓音道:“這富家少爺太鬧騰了,說是有幾件貼身穿的衣物沒拿,非是鬧着要回來。我們沒有辦法,所幸跑出去不遠,就隻能從了他的性子,畢竟咱們這樣的人也得罪不起他們不是。”
鎮口守着的幾個小兵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他們太清楚這些權貴有多難搞了。
另一旁休息的幾個獵妖師對視一眼,眼露不屑,甚至有人直接開口諷刺道:“這些公子哥就是事多,不就是仗着家裡有幾個臭錢,真落到我手裡能過兩招我都算他有種!”
幾個人嬉笑諷刺,柳安沒有回他們的話,怕說多了暴露,面上隻裝作無奈的樣子。
興墨倒是一臉氣憤的模樣,但想起方才柳安的警告,便沒有說話。
幾個小兵沒有多說,也沒有接幾個獵妖師的話。權貴不是什麼好人,這些獵妖師同樣好不到哪去。
他們仗着有幾分本事,一個個到涼涼鎮上後作威作福,哪裡看的起他們這些小兵。
小兵們正要放行,一個獵妖師突然喊道:“慢着!”
柳安一行人的心底頓時緊張起來。
那獵妖師嬉笑着上前,也不多看柳安他們,直接一把拉開了車簾,“你們這些官府的走狗做事就是懶散,怎麼能随便讓人進去呢?就算是做樣子也得檢查一下吧!”
幾個小兵聽了面露愠色,卻也都無人敢反駁。
車廂裡的兩人頓時暴露在衆人的眼前。
一臉憤怒被捆綁住塞住口的晏安景,此刻正一臉憤怒的瞪着他,以及車廂裡靠後像是壓制住他的六合堂弟子。
那獵妖師嘿嘿一笑,道:“沒想到公子哥也有這下場,我說裡面怎麼沒聲呢!果然跟老大說的一樣,是被綁着的。我也隻是恪守本分找規矩行事罷了,可不要怪我啊,公子。”
嘴上說着怕被怪罪,這人面上卻依舊嘻嘻哈哈,明顯是故意讓晏安景的醜态暴露在大衆眼前。
看也看了,那獵妖師懶懶一揮手,道:“進去吧,我确認過了,确實沒有問題。”
馬車再度行駛,從鎮子裡面駛去。
柳安還能聽見後面傳來幾個獵妖師紛紛誇方才的獵妖師威風,讓往日神氣的公子哥吃癟了雲雲。
她隻覺得好笑,這些人心中氣惱别人看不起自己,卻又身體力行看不起不如他們的人,真是笑話。
柳安懶得理會這種人,她小心觀察起四周來。
街道上不時能看到獵妖師,反倒沒什麼普通人的身影。
為了避免提前被人認出來,柳安跟興墨說了聲直奔廣場便坐進了車廂内,看到已經拆掉繩索,面色低迷的晏安景。
她便安慰道:“不值得為那些人的言語氣惱,不過都是些跳梁小醜罷了。”
晏安景搖搖頭:“我根本不在乎他們說什麼,方才的生氣都是裝給他們看的罷了。我隻是……有些事情還需要緩一下。”
柳安明白了,沉默了下沒有再打擾晏安景,這些事還是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她拉開車窗的簾子,看着馬車在熟悉的街道上奔馳,心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滋味。
此次救人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兇險,但她不得不來,因為她沒有别的辦法。她不來,狐二就會死在這裡。
隻希望上天能保佑自己,就算她不是天選之子也給她一點好運氣,讓她成功救人全身而退。
馬車快駛到廣場的時候,柳安幾人紛紛從馬車上下來改為步行。
一是馬車太惹眼,二是再往前點就已經是人擠人的擁擠路面了,馬車也進不去。廣場上要處置妖族,現在不止是獵妖師,鎮上的普通人也全擠來了這裡。
小春春和華巧兒按照原先商量好的計劃分頭離開,柳安囑咐她們小心。
晏安景問柳安:“柳姑娘,那我們有什麼能幫忙的嗎?你盡管開口。”
柳安感激地看他一眼,搖頭道:“晏公子,謝謝你們幫我們進來,其他的你們幫不上忙。現在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待會兒趁亂保護好自己,千萬要記得。”
柳安說完不再管這主仆二人,她小心收斂自身的氣息,擠進人群朝廣場中心而去。
身後晏安景想追上柳安,卻被興墨死死拉住了:“公子,不能去啊。”
廣場之中,果然妖氣沖天。
人群怕被這強烈的妖氣沖煞到,不自覺空出了一段距離,對場内捆綁着的衆妖族形成一股包圍之勢。
柳安擠得艱難,好不容易才擠到人群的前方,趕緊在廣場上搜尋起來。
場上的妖族個個模樣狼狽,傷勢駭人。
柳安看的有些揪心,她的眼神突然與一個少年的眼眸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