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毅打眼一瞧，卷子上那些晦澀難懂的符号看得人眼暈。

數學……

他當年數學課可都是睡覺過去的啊！

“做不了？那就沒法子了。”九黎笑眯眯的，“看來學長也不是誠心交我這個朋友。”

聞言，叢毅一咬牙一跺腳，接過了那幾份卷子。

九黎推了推眼鏡：“我想，以學長的為人，應該不至于借助外力吧？”

“……”叢毅：“當然不會。”

……

午後的學生會辦公室，九黎按照慣例去找人。

文頌予早等在那裡，表情嚴肅：

“如煙，你是不是又跟叢毅說話了？”

九黎“哦”了聲，道：“他說他想跟我交個朋友，我就把沒做完的數學卷給他了。”

“你知道的，我最煩這種花心的男人。”

文頌予沉默了。

如煙因為她父親的關系，一向對叢毅這類型的男人敬而遠之，可叢毅的性格她知道，看上的女人必定要得手，以如煙的性格，恐怕不是這種浪子的對手。

文頌予不知不覺陷入回憶，想起那張充滿抱負的，年輕帥氣的迷人臉龐。

他在組織活動時，那陽光潇灑的笑容，強大到反對一切的态度，深深吸引了她。

原本文頌予是不打算在高中加入學生會的，就是因為這樣的叢毅挑起了她好戰的，棋逢對手的欲望，她才會來到這裡。

她看向埋頭寫卷子的好友。

同齡的如煙，人如其名，溫柔婉麗，有一種骨子裡透出的柔軟情調，充滿了純粹女性化的娉婷依人，不像她一直争強好勝，五官也沒有一絲嬌豔，聲音也不似好友那般輕柔甜美。

也許就是因此，才入不了他的眼吧。

……

九黎能覺察到女主打量自己的目光，也大約明白她的心理活動。

原主的外貌性格其實就是被任務者們吐槽爛了的嬌軟甜，可九黎并不會對嬌軟甜的女性有什麼偏見，她真正憤怒的是人人吹捧嬌軟甜的女性，白幼瘦等成了主流，其餘的反而都該被改造成他們理想中的樣子。

女性，最自然的就是最美的。

嬌軟甜是一種美，誰說文頌予這樣的就不算美？

可偏偏，世界意志要寫文頌予對此感到自卑，因為男人們都喜歡原主這樣的，但祂又看不起外表柔弱的女性，認為這樣的女性就是假裝白蓮花，綠茶，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們在這樣的食人花身上吃了虧後，總會發現：啊，原來文頌予這樣的才是值得的好女人。

柳如煙和文頌予，她們的價值隻能體現在‘被愛’。

被男人愛。

對此，九黎的評價是——

這個世界，是一場盛大的厭女文學。

*

不得不說，九黎的法子是真好。

男主真被那一摞數學卷子硬控了好幾天，直到最近一次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與她見面，還是偶遇。

“如煙！”

叢毅一見她就笑，深情懇切的樣子仿佛她是這世上的惟一。

大部分人也應該也會為這份‘偏愛’而感到歡喜。

九黎：“卷子寫完了？”

叢毅‘呃’了一聲，硬生生停住腳步。

大學部的學生會成員們早聽說叢毅這個無往不利的情場高手被個高二的小學妹給絆住了腳步，紛紛停在原地，饒有興緻地打量她。

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平行世界的學生們都默認高中是可以談戀愛的，咱也不敢問，反正一切都為了愛情服務。

文頌予的面色淡淡，不過明眼人都看出她不高興。

眼瞧九黎越走越遠，叢毅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可要是追上去，自己先前誇下的海口不就變成回旋镖打在臉上了麼？他一向驕傲，吃不下這個虧。

蓦地，他看見了站在一旁，脊背挺得筆直的文頌予。

他忽然笑了。

……

之後再聽說叢毅的消息，他似乎已經放棄了九黎這塊難啃的骨頭，轉頭去追求文頌予。

上下學接送，各式各樣的小禮物，加上噓寒問暖，很快所有人都忘了之前的事。

不少同學為她感到惋惜，因為叢毅的條件真的是很好。

九黎：“……”

求求你們這些高中生，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不過九黎深知，她與男女主的孽緣并不會就此罷休。

畢竟原作就是這樣，原主就像個好用的工具人，需要她了就出現，不需要了她就自動主動地離開，活生生演成一篇虐戀情深。

*

再見到叢毅，是在文頌予十七歲的生日宴上。

故事早在九黎介入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生了改變，不過這改變太過微不足道，大方向上還是會按着原作劇情走，隻要九黎不一刀捅死叢毅或者直接把他沉到海裡，男女主是必定會終成眷屬的。

作為好友，九黎自然要出席。

但這場宴會的主角，無疑是文頌予與叢毅。

今天的文頌予不同往日地穿了一條連衣裙，還化了妝，因為她母親從小就教導她，做人要有魄力。

她會讓叢毅知道，自己不比那些女大學生遜色。

即便叢毅依然想追求她的好友，她也很清楚，如煙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男子的。

所以，她有機會。

文家的客廳内人來人往，都是文家夫婦的親朋好友。

文頌予卻顧不上這些，她是挺直脊背，坐在位置上等候着那個人的到來。

但是，她等來的，卻是一對愛情鳥。

叢毅牽着一名模樣極美的年輕女子的手，十指交纏着，出現在她的生日宴會。

“頌予，以咱們的關系，你應該不介意多個位置吧？”

這是一種不着痕迹的拒絕。

看着那張俊朗的笑顔，文頌予冷到骨子裡。

“當然！”她笑，聲調提得高亢，仿佛真在為好友高興，也在為他的隐瞞覺得不滿，“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怎麼都不告訴我？”

叢毅含糊着：“最近幾天吧。”

他飄忽不定的目光，落在席位上安靜坐着的少女。

她壓根對這邊的事沒有興趣，看也懶得看他們一眼。

……

宴席結束後，九黎在陽台找到了獨自吹風的文頌予。

“你是不是喜歡叢毅？”

女主正體會青春的疼痛，冷不防被她問了一句，先是愣了愣，而後故作大方地笑起來：“之前是喜歡的，現在……他都有女朋友了，我文頌予要什麼男人得不到。”

九黎想了想，說：“那他之前對你那麼好，真的隻是單純想跟你做朋友？”

文頌予搖搖頭：“不知道。也許……”

也許他是為了如煙，也許不是。

“不管怎麼說，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她的眼神哀傷悠遠。

原作的确有女主準備表白，卻被女二搶先一步，男主帶着女二表示有主的情節。

不過劇情偏差得略大，九黎也不明白女主到底是怎麼想的？

叢毅那種人，沒有柳如煙也會有趙如煙錢如煙，根本就是個安定不下來的男人，即便是對号稱真愛的原主本人，他都做不到專一，何況是文頌予。

她完全不看好那一對，叢毅必定還有得作妖呢。

九黎：“……行叭。”

兩人說着話，忽然間，文頌予笑了起來：“一開始他跟我稱兄道弟的，我還以為他是想借我來追求你呢。”

九黎：“……”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冒出了那句：【我與弘曆哥哥，如兄弟一般】。

九黎：“…………”

救命啊，人淡如菊居然還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