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弄那個了，”他說，“先來幫我擰一下魯泊絲，我着急用呢，你盡快啊。”

伊蘿看了眼儲物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将它放進抽屜裡，起身去弗戈的工器台，坐在他身邊。

桌面上的卷筒上纏着一大卷細長的紅色金屬絲，弗戈将它們抽出來，量好長度鉸斷交給伊蘿，她則戴着手套用鐵鉗将它們彎成一個個規格相同的形狀，以便後續焊接。

如果将一個特級魔法紋路比作一棵樹，最主要的部分便相當于樹幹，複雜度高達“Ⅳ級”，對制作者的水準有着極為嚴苛的要求。

而這些最次要的複雜度為“Ⅰ級”紋路則相當于葉片，不對紋路功能起決定性作用，卻不可或缺，而且需求量極其龐大。

每一個有所成就的工器師大概都經曆過制作“Ⅰ級”到崩潰的心酸曆程。

伊蘿滿心想着空間魔法器，急着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回去接着畫線，彎折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弗戈鉸完所需的魯泊絲便動手和她一起做，結果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他做一個她能做兩個。

他看着兩堆數量差距越來越大的成品，想說點什麼，但拿起她做的看了看，發現質量并沒有下降，又把話咽了回去。

這時，剛下課的菲恩小跑着回到第一工器室，見大部分人都在，便說：“同學們，現在有個制作魔法器的任務，魔法學院的阿羅克老師受傷了，需要我們幫他制作一種能代替雙臂的魔法器，調試周期長，不确定什麼時候能完成，報酬是正常水平，但難度偏大，所以自願報名不強求。”

作為一名已覺醒特級混血，阿羅克不僅僅是教師，更是一種護衛學院的對外威懾，失去雙臂令他的實力斷崖式下跌，學院方面也很難接受，即便明知再也無法恢複，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老師，”有人問道，“是什麼級别的魔法器？”

菲恩：“初步定級為‘高級’，我們打算對增強臂力的中級機械臂進行升級改造，由我全程指導，不過主要制作的是你們，學院提供所有材料，需要三個人負責‘Ⅲ級’紋路的打造，兩個人負責‘Ⅱ級’，四個人負責‘Ⅰ級’。”

這話讓在場的大部分中級工器師學生陷入了沉默，力所不能及是其一，高投入低回報是其二，高不确定性是其三。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說：“老師，我負責‘Ⅰ級’吧。”

弗戈見狀用手肘撞了一下伊蘿：“哎，你也去做‘Ⅰ級’吧，你這不是做得挺快的。”

“嗯？”全程走神的伊蘿疑惑地看向他。

“啧，你是一句都沒聽啊，”弗戈把剛才菲恩老師說的複述了一遍，“我說你去做‘Ⅰ級’。”

伊蘿：“沒有人做‘Ⅲ級’嗎？”

弗戈嗤笑：“誰會去做啊，和這麼多人分報酬，難度又那麼高，就算學院承擔所有材料損耗，真要是做壞了，難道能什麼責任都不承擔嗎。”

陸陸續續有人認領了任務，但依舊沒有人接下“Ⅲ級”，菲恩把利害關系剖得明明白白，無意忽悠他們過去幹苦力，對于這樣的情況也有所預料。

所以他不太理解，為什麼埃蒙斯第院長會讓他從第一工器室找人，或許去找學院外的優秀工器師是個更好的選擇呢。

正這樣想着，不遠處一個學生慢慢站了起來，鼓足了勇氣舉手：“老師，我想，試一試……‘Ⅲ級’……”

菲恩詫異地望過去，原來是伊蘿。

他初次見到她時，她的頭發很短，面容性别模糊，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出來是個女生，現在稍微蓄了點發，在腦後紮了個短短的馬尾，眉眼倒是清晰了些。

菲恩當年在工器學院求學，上下五個年級中的女學生一雙手就能數盡，他的班級裡包括工器室裡一個都沒有，分院後足足兩年半沒怎麼和女生說過話。

近些年女工器師的人數有所增加，不過男女比例失衡依舊很嚴重，達到了騎劍學院都甘拜下風的地步。

“有病，”弗戈見她接任務，搖頭啐道，“好賴話聽不懂，都說了那吃力不讨好，還去，還去，我今天才發現你這麼能作。”

菲恩向她走來：“伊蘿，你真的願意做？是之前有制作過高級魔法器嗎？”

伊蘿低着頭：“對不起……沒有……但，我想試試，老師，你可不可以，給我這個機會……”

工器師不像魔藥師和魔法師，有自己的工會和等級評定标準，隻是約定俗成地将經常制作或修理高級魔法器的人稱為高級工器師。

所以當顧客尋求幫助時，主要根據名氣和年齡，更傾向于把魔法器交給人人稱贊經驗豐富的老工器師。

這種需要時間打磨才能獲得的認可就像佳釀，伊蘿有着清醒的自我認知，她是瓶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