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薇這才笑了一下：“謝謝哥哥。這可以說嗎？”

歌斯特彎起唇角，後面帶上稱呼，似乎連這聲感謝都變得親昵起來，他并不讨厭。

艾爾薇很少在魔法學院的食堂吃飯，隻和彌耶來過幾次，大多數時候她們都選擇去騎劍學院的食堂，這邊用餐強調禮儀，從在餐桌旁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不允許高聲交談，氛圍肅穆，她不是很喜歡。

不便說話就隻能眼神交流，當衆人看見艾爾薇和歌斯特一同走進來一同選餐然後面對面而坐時，幾乎把“震驚”二字寫在了臉上。

期間甚至看見艾爾薇仰頭低聲問了句什麼，歌斯特眉頭一皺，搖了搖頭，她卻不禁一笑。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衆人離開食堂後的對話出奇地一緻：“那個女生是誰啊？”

“不認識。”

直到數日後，他們才逐漸了解到，那是魔藥學院的學生，以全科滿分的成績，排名第一。

人稱“女王”。

艾爾薇把冰燈草放在第九魔藥室向陽的窗台上，一旦開始制作【特級·療愈】，隻怕自己絕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這裡。

凱拉老師給的那份配方十分完備，經過長期改進，成功率進一步上升，難度稍有下降。

艾爾薇并沒有直接開始制作，拿着它看了好幾天，甚至還制定了一張進度表，經過數遍推演，才大緻理解它與越級制作法的差異，但仍有不少細節難以抉擇，而特級魔藥的細節足以決定成敗，容不得半點差錯。

她在紙上勾勾畫畫，做了不少标記，便去辦公室找凱拉老師，可路過院長室時卻意外看見格蕾站在門外，神色沉沉。

不知她何時回來的，艾爾薇剛要開口叫她，便被制止了。

這時，凱拉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帶着些許顫抖。

“蘭，你一定要嫁給他嗎？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伊爾斯或許适合你，但拜格家族絕對不行，腐朽、愚昧、輕賤卑弱！沒有人在乎你的價值，那會是你才華的埋骨之地！”

凱拉從未告訴過她，在自己眼裡，她比蘭特更出色，他們生而相差着無數資源，而她憑自己的努力縮小了這個差距，眼下她是比不上他，可她敢斷言，未來五年之内芙蘭一定會超越蘭特。

在和拜格家族的這段婚姻中，她未必是不可替代的唯一，但在魔藥學上，有些事情隻有她能做到，如此天賦，如此努力，是很多魔藥師的畢生求而不得。

門虛掩着，安靜良久才聽見裡面傳出來一個字：“是……”

艾爾薇愣了一愣，下意識觑了眼格蕾，見她沒有要自己離開的意思，便站着了。

“不為财，不為名，亦不為權，”凱拉啞聲問，“你很喜歡他嗎？甚至願意為他犧牲至此？”

芙蘭低着頭沒有開口，隻怕自己對上她的目光，會承受不住其中的情緒，是憤怒？失望？還是哀其不幸？

“拜格是有底蘊，可我為你規劃的道路并不比它差，而你的能力也配得上這一切，”凱拉勉力軟下語氣，“我知道，在這個時代，找到好歸宿是公認的女性的幸福，但我的蘭，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幸福。”

芙蘭低低地哭出聲來，眼淚落在地上，洇濕了一片：“對不起，老師，我心意已決，您别說了……”

凱拉知道她從來倔強，不由輕撫她的臉頰：“離開紅玫瑰的那天，你親口說自己熱愛魔藥學，哪怕毫無所得，也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蘭，那時你的眼中有星光，可現在呢？如果這段婚姻真的能讓你幸福，我會比任何人都為你高興，又何需你跪着求我成全！”

艾爾薇一驚，一股悚然從四肢漫上來，讓人心底冰涼。

芙蘭想要伸出手，像幼時那樣伏在她的膝頭，最終卻仍是收了回來。

說出這些話之前，她就已經預想到了老師的态度，可真的聽到時，還是覺得肺腑好似被擰作一團，又疼又悶讓人難以呼吸。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她無力地反反複複地說着同一句話，語言蒼白，“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是曾經的自己，”凱拉悲哀地将她望着，“芙蘭，用你所有的籌碼去争取平等，不要一畢業就結婚，哪怕晚幾年呢，哪怕等你取得足夠的地位與财富呢？”

“老師，來不及了……”芙蘭哽咽道，“沒有時間了……”

拜格伯爵說：“你一結束學業就嫁過來，趁年輕盡快生下繼承人，要整個家族等你？一個孤兒院裡出來的賤民，好大的面子，這樁高攀的婚事能結成，全在于伊爾斯堅持，你不清楚嗎！你要是拒絕，就再也别想踏進拜格家的大門！”

凱拉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顫抖，這是老毛病了，一旦情緒激動就控制不住。

“你什麼都會做到最好，那就成為最好的妻子，把照顧丈夫、孩子、家族作為自己最偉大的成就！泯滅你獨立的人格，放棄你傲人的能力，去成為附庸，自我規訓，自我感動！從小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