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呢,即便自己不知該何去何從,老師也還在呢,或許自己可以再往前一步,從看着主講師的副講師,成為看着老師的主講師。
長廊盡頭,卡羅娜停了下來,她屈膝在凱拉跟前,仰視着她認真問:“老師,我想試試,您能不能鼓勵一下我。”
她好像什麼都想過了,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凱拉彎腰,捧着她的臉頰,說:“你的将來,我很期待。”
卡羅娜笑了笑:“老師,謝謝您。”
她出人意料地重新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用一條長廊的時間,改變了自己餘生的前進方向。
輕率嗎,沖動嗎,也許吧,但她想用自己最燦爛的歲月去賭一個未知,老師覺得她能做到,那她也覺得能做到。
回到院長辦公室,凱拉展開手裡的紙,上面寫着幾個簡短的詞:【中級·灼焰】,沙漏狀魔藥瓶,定時裝置,我帶出來一個,不見了。
魔藥瓶是不見了,但在她手裡,後又交給了愛音,當時看到艾爾薇手裡緊緊攥着這個瓶子,連昏迷都沒能松手,她就意識到不對勁,而後發生的火災讓一切明了。
每一滴落下的魔藥都會受到一定震蕩,讓魔藥瓶溫度逐漸升高,達到一定程度,【灼焰】就會自燃,引發火災。
若不是毒霧事件,夜深人靜之時,材料庫關着門起火,怕是能一直燒到天亮,而焚去三分材料,能填平五分賬目,有人肯冒這樣大的風險下重手,可見其中漏洞已經到了難以修補的地步,愛音一向手腕強硬,查了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
方才看着衆人賣力為自己唱戲,倒真是有意思。
自從受傷,艾爾薇便成天躺在床上,若隻是内傷未愈,她看看書也就将時間打發了,可如今四感俱失,睡也睡不住,忙得太久,驟然抽走所有事情,她能做的隻有腦内推演。
隻是她雖閑着,來探病的人卻從未斷過,于是她被動培養起了摸手識人的本事。
小巧又遍布粗繭,以拇指和食指指尖為最的是伊蘿,全金屬的是阿羅克老師,柔軟帶細繭的是寶拉,骨節稍長還輕微顫抖的是艾瑞裡,話說,作為魔藥師,手抖得這麼厲害真的沒問題嗎。
過了幾天,指甲上塗滿混着金粉的花汁的彌耶大小姐返回學院,陪她說了大半天的話,并要求加入輪換照顧她的行列。
更多的人則是來向她道謝,有老師有學生也有家長,送來的禮物從桌上一直擺到了地上,一天換三次鮮花都不帶重樣,後面來的人都得坐着吃兩口水果點心才讓走。
今早艾瑞裡帶着粥來醫療室時,卻意外看見病床一側坐着個意料之外的人,他俯着身,指尖摩挲着艾爾薇的臉頰,動作很輕,生怕驚醒了淺夢,神色卻冰冷無比,有種充滿危險的違和。
花瓶裡昨天換上的百合已經被一束白鈴蘭取代,花鈴柔和,潔白素淨,美得很不真實。
艾瑞裡局促地将東西放在桌上,猶豫再三還是在歌斯特身旁坐下了,他并不想靠近他,壓迫感太強讓人很不舒服。
可他更不想放二人獨處,盡管他們目前并沒有關系,啊,是了,他們沒有關系。
坐下後他才發現垃圾桶裡扔滿了或粉或紅的卡片——它們曾無數次出現在那些送來的花束裡。
艾瑞裡皺着眉撿起一張,都是給艾爾薇的,她都沒看過,怎麼能扔呢。
打開。
——向光明女神虔誠起誓
我的心隻為你停留
想牽你的手,想吻……
他面無表情把卡片扔回垃圾桶。
“你喜歡她?”歌斯特突然問。
“我沒有。”艾瑞裡矢口否認。
她才應該是第一個知道他心思的人,而不是被一個陌生人一語道破。
歌斯特冷淡地看他扯謊。
艾瑞裡見他那副表情,有些羞惱:“她是我……學姐,我來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雖然他從來不肯這樣稱呼她,總覺得一喊出口,二人就被界定在了毫無愛情可能的關系裡,反而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