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現在的你已經足夠強大,有資格待在湖心嶼,那就别再和弱小為伍,自甘堕落。』
一支箭伴随着他的話正正釘在二人腳下,攔住去路,坐在樹上的米伽百無聊賴地抛着長弓。
面對這種瘋言瘋語,聆吝啬眼神,她牽着歌斯特的手徑直走開,冷聲丢下一句。
“他是我的哥哥,而我确實不該和弱小為伍,我至今仍以小時候和你玩‘狩獵’遊戲為恥。”
六七歲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那時的她實在需要玩伴,又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米伽他們願意“接納”她,即便被他們的魔法攻擊打得遍體鱗傷,她也一心想和他們一起“玩”。
雅歌見她每次從外面耍回來都帶着一身傷,可她本人似乎挺開心的,忍了很久,她終于問:“阿伊諾,你每天都在和誰玩?”
聆抱着瓶【療愈】慢慢喝:“米伽和他的小跟班們。”
“玩什麼遊戲呢。”
“狩獵遊戲,我是獵物,他們是狩獵者。”
雅歌聽後心說,那倒确實有可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于是叮囑道:“隻是打鬧,不能用殺傷力太高的魔法,你看你的身上都找不到一塊好地方,他們呢,也是總是這樣挂彩?”
聆奇怪地看着她:“他們不會,每次都是我當獵物,看他們笑得那麼開心,我也挺開心,就是有些疼。”
雅歌的笑容徹底消失:“每次都是你?那群混賬東西用魔法把你打成這樣,自己卻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聽完她的描述,聆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好像是這樣的……但為什麼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反而樂在其中呢……
她茫然道:“他們說混血隻能做獵物,媽媽,我也好想當精靈啊,可惜我不是,當不了。”
“這是誰定下的規則?米伽?”雅歌捧着她的臉,“憑什麼都是他說了算?憑什麼不能你說了算?”
“可是我和他們不一樣……”
“每個人都不一樣,種族血統,性别階級,性格外貌都不一樣,當他們要欺負你時,什麼都可以成為理由,即便你成為精靈,他們也可以說風精靈隻能做獵物,全系精靈才有資格做獵手,等你成為全系精靈,他也可以說隻有男性才能做獵手。”
聽到這裡,聆終于像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道:“這不公平,為什麼不能……媽媽,可以我說了算嗎?”
“當然,”雅歌說,“如果有一天話語權在你,你會怎麼做?”
聆想了很久,說:“不太知道……”
隐隐約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也不知道正不正确。
“隻有兩個方法,一是換一個遊戲,從本質上消除上下位的差異,二是在這個充滿掠奪與剝削的遊戲中盡可能讓所有人相對公平地競争。”
“哪個聽起來都很難。”聆老老實實。
雅歌笑了笑:“是啊,都很難。那麼就先從跟他們說你也想做狩獵者開始。”
“嗯,我會的!”
次日一大早,聆就去找了米伽,大聲說:『今天該我做獵人了!』
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讓他第一次正眼看她:『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
『當然是我說了算,我可是全系,而你連精靈都不是。』
『全系算什麼東西!』
米伽為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而憤怒,周圍其他人倒吸一口氣的聲音聽來也成了一種諷刺,這個混血竟敢質疑自己,蔑視自己!
『我會親手捏碎你的核心,讓你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生死戰,最終以聆慘敗被希格瑪老師強行從死神手裡撈回來而告終,年齡和系别的差距就像一座壓在她身上的高山,無論如何也越不過去。
但即便輸了,她也依舊惡狠狠地盯着他,直到他避開視線。
這一架讓聆明白,米伽的遊戲規則是強者掌握話語權,這也是絕大部分人的規則,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要麼,她掌握規則,要麼,她打破規則。
這就是媽媽所說的唯二的兩條路。
打輸以後,她再也沒和米伽往來過,把這個混賬像垃圾一樣清出了自己的世界,或者說,遠離他的世界。
直到現在,他再次站在了她面前。
米伽嗤笑:『那時的你不堪一擊,讓你當我們的‘獵物’,已經是高看你了。』
聆啊,身為混血的你究竟在高傲什麼,向精靈俯首稱臣,那才是你該有的姿态。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吸引了他相當多的注意力,多年來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時,他對此毫不在意,直到她身邊出現了其他人,他才驚覺這雙眼睛早已不再注視着自己。
尤其是這個“其他人”也是個混血。
明明越來越強的她足以比肩精靈,逐漸向自己靠近,可突然之間,她又站在了他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