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嗓音空空:“是嗎……”
眼淚被寒風吹散,刺得人臉上生疼。
布蘭博總會外面站滿了人,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喪鐘為誰而鳴,哭得很壓抑,在大門打開後,哀傷如潮水爆發,再也抑制不住。
四個人擡着一副靈柩從裡面走了出來,上面蓋着三面華麗繁複的金旗,象征着大學者身份的書籍紋路,象征着蘭蒂斯學院院長身份的[療愈]紋路,象征着魔藥師公會會長身份的番苡草芥子青紋路。
一襲黑衣的艾爾薇扶着棺身,臉上毫無血色,憔悴如紙。
其實來之前芙蘭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看見這一幕,她仍是像當頭受了重擊,直接跪了下去,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她甯願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不是用那種方式離開她,傷她的心。
無數個深夜想起她斥責自己的神情,她都覺得心如刀割。
為什麼不能再等等我……
艾爾薇托住芙蘭的手,卻怎麼都扶不起她,隻能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學姐,對不起……”
“喂,”朗葉問,“這裡面是誰。”
艾爾薇啞聲道:“我的老師,凱拉。”
朗葉倏然眯起眼:“你說,誰?”
她并沒有重複,隻無聲地和她對視。
“我不信,”她說,“還沒有封棺,給我打開。”
“朗葉,”就在這時,普魯納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已經走了,别打擾她的長眠。”
朗葉沒搭理他,直接将旗幟拽了下來,推開棺蓋。
經過入殓,凱拉的氣色甚至算得上好,恍若入睡,她卻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雙頰。
艾爾薇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别這樣對我的老師!”
接着朗葉便做出了更驚人的舉動,她低下頭嗅了嗅,然後說:“【高級·暗鴉】。你們毒死了她?”
周圍響起低低的吸氣聲,工會對外的統一口徑是突發惡疾,很多人沒想到這竟是樁肮髒的謀殺,更多人沒想到她就這樣把這件事攤開到太陽底下。
艾爾薇在老師閉上眼的那一刻,看到桌上還殘留着些許液體的魔藥瓶就知道了她的死因。
她死死咬住牙:“老師是為我而死。”
“小師侄,”朗葉嘲弄道,“就算我師姐願意,可你還沒有讓她為你而死的價值。”
“是你們逼死她的!”她指着整個魔藥師工會,“誰是主謀?不說我就把這裡推平!”
不認識她的人震驚于她的口氣,認識她的人已經開始在說與不說之間糾結。
“别為難他們,”普魯納站出來道,“藥是我給……”
朗葉并沒有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直接沖上前強行将一瓶魔藥灌進了他嘴裡。
普魯納瘋狂地嘔吐起來,伸出手想要向周圍人求助,但在場的人都具有豐富的魔藥學知識,一眼就認出了那魔藥是什麼,不由自主地後退,更有甚者轉身就跑。
朗葉看着他:“1,2,3。”
然後将一瓶魔藥砸在地上。
光盾升起的時間和【爆破】起效的時間分毫不差,普魯納像個無休止膨脹的球,最終徹底炸開,巨大的沖擊波及了無數人,離得近的直接被震飛,工會甚至被打穿了半面牆。
而她看着那四處飛濺把光盾染得通紅的血肉,聽着幸存者絕望的尖叫,眼也不眨,冷酷到像一個收割過無數條生命的死神。
“人是朗葉·丹特麗殺的,歡迎尋仇,我就在拜格家族等你們。”
她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晚安,師姐。
艾爾薇望着她離去的方向,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再如何内疚自責都比不上有力的回擊,她摘下自己胸前的白絹花,輕輕放在凱拉的鬓邊。
老師,她為你報過了仇,我還沒有,等我,把他們欠你的債一一都讨回來。
芙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俯身與凱拉額心相抵:“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她和艾爾薇相視一眼,同時擡手将棺蓋推上,蓋上一層又一層旗幟,扶着靈柩一起向外走去。
這是屬于她的榮耀,雖然她本人并不在意。
但我們要你們向她緻以最崇高的敬意。